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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四州药会共同商议,各州出年轻一辈参与比试。各州来参加大典的药会长老形成长老席,最终结果由长老席裁决评定。既然都是各州医道药道之途的青年才俊,干脆跳开大义、论方、假令的环节,直接以实际病症以作考查。全城百姓皆可参加义诊,凡疑难杂症者皆由四州药会长老挑出,作为考查之题。为防作弊掺假之嫌,凡所出考题不得过夜,必须当日给出诊断。除长老席裁决,还有各州药会人员观礼,一切考查需在众人监督之下完成。参与考查者根据病患实情,给予诊断,最终被长老席认可的才能出方抓药。病患非一方便能治愈,还需二诊三诊。即便一诊无误,二诊三诊有误也要被罚,若有重大用药失误则直接退出比试。
一众参加比试的各药会弟子,一看考查条件这般苛刻,无不摇头叹息。益州一名参考的道:“哪州没有个药会的考查,本想最难也不过是假令这关。谁曾想,这帮老家伙,居然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另一人道:“唉,临时变考查的方法,真是让人猝不及防。这病情万变。还要看二诊三诊,就算是多年的老先生也难以应付啊。”不少参加考察的都是一般心思,也是摇头叹息的多。“为医者,不能将病人医好,还能叫什么医者?”身边一人道:“难道你们益州实际看病的时候,都不需要二诊三诊?不需要调调方子?”刚才那人又道:“益州的医术可真高啊,难怪鲍会长能自己晕过去。哈哈哈”两个衣着甚是华贵的年轻人一腔一答的嘲讽益州的几人。围观的一个交州药会的道:“哎呀,这不是骑天狗的太上老君的孙子吗?”刚才二人正是连弘济和陈思补二人。而交州和益州药会的对连惠山并无好感,见连弘济二人嘲讽鲍晏,当即给益州两人帮腔。周围一听,顿时大笑,有人道:“难怪不怕考查,原来是天神家的孩子。可听说太上老君乃是道家始祖,如何娶了夫人。要不怎么会冒出个孙子出来?”连弘济被一顿反呛,顿时气急,道:“都别逞口舌之利,明天我们见真章。到时候也让你们知道知道谁才是能领药会之首的。”陈思补担心连弘济气急之下说出什么来,拉着连弘济远远走开了。
四州药会全城义诊之事顿时成为当晚酒楼茶馆的第一热议,街头巷尾也是传妇孺皆知。谁家有生个病落个灾的,一听说各地名医在药王庙义诊,都准备着去看看。城内还是一片热闹,富商巨贾还在推杯换盏,百姓平民依旧家长里短。出了舒州北门行出约莫十里地,就见草棚连连,草棚里的人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幸运,因为他们毕竟还有个草棚遮挡。
几队骑兵不断在席棚与灾民之间穿梭,一个个黑巾遮住口鼻,并无交谈可见军纪甚严。这时就见一个席棚中出来一个中年人黑巾遮面,出来唤停了一队人马。那带队的一挥手,哗啦啦一声响,一队人马全部下马。那一队骑兵全部单膝拄地,道:“第三伍队,听欧阳先生令”。欧阳德扶起那伍长,指了指席棚里的一人道:“将这人抬到疫区收治,其他人也都搬到北边的席棚,说不定这两还会有一同染上疾病的。”那伍长挥挥手,后面上来两个黑巾遮面的人,抬着一副破旧担架,将那患者一路抬走。欧阳德负手站在空地上,仰望天空,不知心里想些什么。不一会又是一队兵马过来,欧阳德连忙迎上,后面下来一个老者,依旧就是黑巾遮住口鼻。“柳三爷,你那边如何?”来人正是晚上来帮忙的柳放铭。“今晚我这边看到三个病重的,周边的人都让去北边集中了。”柳放铭道。“不知道千百二老那边还有多少?估计今晚病重的不下二十人,这些人再没有陈芥菜卤,恐怕命将不保。”欧阳德叹道。“如此下去,这一个传一个,如何抵挡得住啊。”柳放铭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这次有官兵协助,将病患及时分开,缓了局势。可是再得不到足够药材,再有个十来天,恐怕舒州城也难以幸免这场瘟疫之灾了。”欧阳德将一信笺交给了柳放铭,回首道:“柳三爷,我明日会集中剩余药材,深入重病疫区。我若一旦不慎染疾,留给你的信笺上是我这几天思虑的治疗之法,颇为见效,你们可按此法治疗。”说罢,和这队骑兵而去。柳放铭打开信笺,里面两页纸上见草草的书写着:黄土伏龙肝入肝、脾、胃,性温,温中燥湿,止呕止血。治呕吐反胃,腹痛泄泻,吐血。凡染瘟疫者可服之。清瘟败毒散,用于:大热渴饮,头痛如劈,干呕狂躁,谵语神昏,或发斑,或吐血,四肢或抽搐,或厥逆,脉沉细而数,或沉数,或浮大而数,舌绛唇焦。可治:瘟疫热毒。现唯缺‘陈芥菜卤’实为憾事。如药材齐备,则此次瘟疫大灾可免。柳放铭拿着手上两张薄薄的信纸,可感觉却如此的沉甸甸的如千斤一般。柳放铭嘴里轻声嘀咕着:“缺医少药,缺医少药啊。这可是几万条人命啊!连惠山,你为了一己之私,联合官府,置人命与不顾!”
舒州城内,一偏僻小巷里,一个人蜷缩在墙角,身上满是污秽。就看他身体抽搐了一下,捂着脑袋。他自己感觉就像睡的太久,满脑袋昏昏沉沉。鼻子抽搐的嗅了嗅,闻着身上传来的一阵阵酸臭的味道,不由的皱起眉头。晃悠悠的站起身来,看着不远处街道上酒肆挂的红灯笼。抬脚走去,脚底下还有点踩在棉花上的感觉。这不是别人,正是中了意乱情迷散的乌青剑。就见他用手使劲拍了拍自己脑袋,可能用劲太大,疼的一龇牙。心中不断想着自己到底是谁,怎么到这里了。就听耳边有人道:“快快快,去德济堂。这病再这么拖下去,可就不行了。”乌青剑现在脑袋还混混沌沌,迷迷糊糊的跟着这一家人就往德济堂去了。
德济堂内,鲍晏和南宫劳正坐在大堂。正和七叔聊着,就听鲍晏道:“我们可真是不巧了,本想今天欧阳先生必在家中。没想到这城令下了驱逐之令,欧阳先生居然丝毫不顾家事,还是去城外了。我鲍晏是佩服了!”七叔道:“先生今天应该是不会回来了,他已让伙计托话给我,让我明天收拾一下,带着夫人还有几个孩子去城外。他已安排,出城有人接我们的。”南宫劳,道:“这连惠山必是串通了官府,恐怕他觊觎这总会长之位久矣。”三人还未聊完,就听门外砰砰敲门声,道:“欧阳先生,救人啊。”七叔听闻有人敲门救命,连忙吩咐伙计下了门板,一家几口人都涌了进来。这家男人道:“欧阳先生呢,我家女人这连连发烧啊,都拖下许久了,每到午后夜间,发热更盛。原本没当回事,寻思吃点药就好了。可看了几个郎中,换了几副药也不见好转。”七叔双手摆了摆道:“哎呀,欧阳先生不在家啊,你们还是去别家医馆吧。”那男人一听,顿时委顿下来,哭丧着脸道:“我今天先去的安顺堂,结果他家柳老先生也不在啊。”七叔双手一拍道:“柳三爷八成也是去了城外了。”
那男人双腿无力,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道:“这可如何是好啊。”丰尘正好在门口听到,插口道:“七叔,今日不是还有鲍会长和南宫会长在啊,有他们在还怕什么。”七叔一听笑道:“你看我这老糊涂了,家里来了两尊大神,这还给忘了。”有对那男人道:“你也别担心了,这里两位是益州药会的鲍会长,一位是交州药会的南宫会长,都是医道名家。”那男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让两个老妈子扶着老婆来到鲍晏、南宫劳面前。丰尘拿着脉枕已经放到桌前,南宫劳看了看丰尘,道:“鲍会长,要不这次让丰尘先看看?”鲍晏一听此言,顿时明白,笑道:“这个甚好。”那男人看丰尘年岁不大,面上狐疑之色顿起。道:“这孩子怎么能看病啊?”鲍晏道:“你莫担心,我俩不是还在旁边啊。再说你若对我俩还不放心,明日四州药会义诊,你自可再带你家夫人前去问诊啊。”那男人这才打消了疑虑。丰尘也并未推辞,伸手搭在那女人手腕上,三指时按时起,时推时抚。鲍晏和南宫劳一看,这问脉的手法,可是老道得很啊。丰尘又看了看那女人的面色和舌苔,见她面色淡黄,口唇淡和,舌淡胖而润,脉沉弱,几番衡量心中暗自有了打算。问道:“你是不是常感全身疲乏无力,四肢怠堕,气短懒言,食欲不佳?且大便溏薄,有时眩晕,常汗出,易伤风,渴不欲饮,稍有劳累则症情加重?”他家男人顿时一精神,道:“小医生,你真神了啊,我家夫人正是这般!”鲍晏和南宫劳自问,这般症状他们也是能探寻而得。又听丰尘问道:“你们之前所用的药率为清热泻火,滋阴养血之剂。也曾服过安宫牛黄丸是吗?药后体温暂退,移时复高,且出现腹痛,便溏?”那女人见丰尘就是搭搭脉,看看舌。就知道她吃过什么药,药后有什么反应。道:“小神医,我确实是吃过这些药,可就是不见好转。”丰尘道:“据其脉症、病史及所用药物,你当是气虚发热之证。”南宫劳和鲍晏相视一眼,心中大惊,就算他们也未必能说的如此精准。不由得道:“来来来,我俩也搭搭脉。”两人由给那妇人搭了脉,互相又印证一番。这下反而更为震惊,因为丰尘刚才所言,与他二人会诊的一般无异,甚至所述更为详尽。不由道:“这孩子简直是个异类啊,如此下去这药道发扬光大,此子必是擎天之柱啊。”七叔站在一旁笑而不语,心道:‘你们这般表情,呵呵,欧阳先生不也是同样有过啊。’
那男人道:“那就快请小神医开方子吧。”丰尘拿起纸笔,刷刷的写了一个方子。刚一落笔,鲍晏就和南宫劳拿去看了起来。就见上面写到:补中益气汤加肉桂、生麦芽。服用两剂,应感身依旧疲乏、短气见轻,食欲略增,发热略降。四剂后当无发热,诸症大减。再用前方去肉桂四剂,再以补中益气丸巩固疗效。丰尘道:“你们照着这个方子吃,当可除病消疾。”南宫劳和鲍晏,见如此如五雷轰顶,这怎连后续二诊都不要了。这一定要问明白了。
这一家人身后跟着一个傻乎乎的乌青剑,千恩万谢的走了。鲍晏禁不住的问道:“丰尘,你为何这般用药?又为何要加上肉桂和生麦芽?”丰尘一揖道:“二位会长,我是这么考虑的。气虚发热的则是脾气虚弱,升降失常,气机郁滞,故而此证当以补其不足,利其升降,畅其郁滞为主。但此证的关键在于脾气虚而清阳不升,因而“唯当以甘温之剂补其中而升其阳”。则补中益气汤则是治疗此证的主方。方中参芪术草,健脾益气,为主药。柴胡升举清阳,陈皮和降胃气。且柴、陈又具疏散解郁之功。当归辛甘温润,既能养血而缓诸药之刚燥,且其性行散而不呆腻,又有助于和调血脉,解郁散滞。此方之功用在于补脾益气,升清降浊,疏郁行滞,正合气虚发热之病机,是以补中益气汤为主。而气虚发热证,一般无加肉桂之必要。但因此女曾屡用清热养阴之品,难免寒凉太过,中阳受伤,脾胃虚寒,故加肉桂暖脾胃而振中阳。因此证既非实热,又非阴虚,故不虑肉桂之助热与伤阴。况肉桂不唯能祛寒而暖中,且其性芳香辛窜,又有宣郁畅滞之功,对本证是无害而有益。生麦芽,因其性长于升发而助脾胃,一可为参术芪诸补药之辅佐,运化其药力,不致作胀满;二是生麦芽禀春升之气,大有助于升发脾胃清阳而宣畅肝胆之气,疏郁而退热。小子这般用药,不足之处二位会长多多指正啊。”
鲍晏和南宫劳两人木而不语,心中却是电闪雷鸣,久久不能平复。丰尘不知二人为何这般,就听鲍晏首先双掌一拍,道:“妙啊,太妙了。丰尘啊丰尘,此次比试若是不能夺得头魁,我鲍晏将我姓倒过来写。”南宫劳嘴里不断嘀咕道:“神了,简直神了,这岂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啊,这简直就是扁鹊投胎了啊。”丰尘听得有点不好意思了,道:“二位会长,过誉,过誉了。小子只是按病开方,哪里能如二位会长所说,着实当不得啊。”鲍晏道:“当得,为何当不得。别说年轻一辈里了,就算老一辈的,也没几个有你这般医术。”鲍晏和南宫劳拉着丰尘,又在德济堂了絮叨了好久这才离开。
乌青剑他心里犯迷糊,就隐约记得和赵寒去了药王庙,然后去找徒弟去了,之后的事情就再没印象。刚才不断听到治病的话语,忽然心中豁然开朗。不但知道自己的姓名,还知道次来舒州为何。只是无论如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站在路上,随手在路边拦下一人,问明了方向往舒州驿馆走去。乌青剑一路上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心里窝了一肚子火。走到驿馆门前迈步便进,驿馆里几个当值的,连忙叫住:“喂喂喂,你他妈哪来的要饭的,这地方也是你能进的?”乌青剑依旧脑袋晕乎乎的不想说话,瞪了那差役一眼。依旧径直往里走去。那差役一看,抄起墙角的一根水火棍,顺着乌青剑的膝弯砸去。这一棍若是一般人,那得立时就得跪下,不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根本起不了身。乌青剑是什么人,听得身后风声一紧,头也不回。稍稍撤身移步,一脚踹在那水火棍中间,那胳膊粗的水火棍登时断为两截。这夹杂内力的一脚,直接震的那差役双手虎口开裂,鲜血迸流。那差役也是欺软怕硬的家伙,顿时哭喊道:“杀人啊,快来人啊,这臭要饭的杀人啦。”他这一喊,房内的赵寒等人顿时一惊。赵寒道:“去看看,最近这舒州人杂的很。要饭的?哼,怕不是乞儿帮的人吧。”回头对连惠山和陈闻仑道:“二位先生安坐,我等出去看看什么事情。”几人推门而出,刚到院中,就见乌青剑拿好架势。不愧是一寨之主,一方豪强,这架势颇有渊渟岳峙之感。众人稍稍走进,就闻见一股浓烈的酸臭之味,还夹杂着一股剩饭剩菜的味道。智云上人,今天被这师徒四人好一顿羞辱,见乌青剑这般模样,笑道:“哎呦,这不是乌寨主嘛,你这一天莫不是去加入乞儿帮了,搞成这般模样?”乌青剑又哪里记得白天的事情,怒道:“上人,我与你素无嫌隙,何故这般羞辱乌某?”智云上人笑道:“这一天也不知道谁说自己哮天神犬下凡,又什么南天门的。”乌青剑还待再说。赵寒沉声道:“乌寨主,你赶紧的去收拾收拾,洗一洗,去去今天的晦气。我们估摸着你被别人下毒乱了心智,你先去休息休息将养一晚,再做道理。”又冲着储相言递个颜色,指了指那个差役。储相言掏了两锭银子,交给了那个差役,道:“拿去吧,权当是你的诊金了。记住莫要多言,当心你的脑袋。”那差役连惊带吓,连连点头,捧着两锭银子,心道:“妈的,没想到受了罪,还发了点小财。”
乌青剑现在才明白是被人下毒,抚着依旧又晕又涨的脑袋去了自己的客房。赵寒扭身回房,其余几人也跟着进去。见连惠山和陈闻仑一脸担忧之色。赵寒道:“二位先生莫怕,是乌先生回来了。那差役不积口德,乌先生教训了他一下。没事没事。”连惠山,道:“公子,我等担心的不是这事。我二人担心的还是明日开始的比试,这次被这一闹腾,完全乱了计划了。这比试的方式已经和之前商量的彻底不一样了。”陈闻仑道:“公子,我我们担心的是那个叫丰尘的孩子,从上次辨材考查,思补输给他我便隐隐的有种预感,这孩子的医道恐怕年轻一辈中难有匹敌啊。”
连惠山喝了一口茶,道:“正是,各州会长都不能进长老席,这个鲍晏提的方法真是够损的。我等还无法辩驳,只能让药会长老参加。”赵寒打开折扇笑了笑,道:“今日的状况我也没有想到,但是万事只要思虑周祥,就不怕变局。”说罢折扇一合,双掌拍了拍,就见画格之后出来一老者,那老者向赵寒一揖。又向连惠山一拱手,道:“连会长!”连惠山指着他道:“你你你,你周长老,你怎么来这了?”赵寒笑道:“连老会长,还请勿怪啊,周乾原本是我大赵的御医。多年前入了你荆州药会,这不现在也是长老了。哈哈哈”连惠山听完额头冷汗淋漓,举起袖子拭了拭。心道:‘这大赵真是处心积虑啊,我丝毫不知道这周乾居然是北边来的。我要是有点不合他们的话语出来,恐怕早就。。。。’越想越是后怕。
赵寒见连惠山惊恐之状,心中甚是得意,道:“明日不必担心,周乾不但医术不凡,功夫也甚是了得。他正好在长老席评定,出了题目他会密语传出。知道了题目有连老会长和陈先生在,还怕拿不下这第一吗?”陈闻仑站起来躬身道:“公子思虑之远,我等叹服。有这般周密安排,断无失败之理了。”赵寒道:“此计乃我大赵国师,也就是我师尊早年的安排。非我之能啊,只有我师才有那般通天彻地的本事。”陈闻仑道:“能有国师在后指点,这件大事更是再无忧虑了。”赵寒起身轻声道:“退一万步,就算这步不行,难道那个叫丰尘的能活过比试出结果之前吗?”连惠山和陈闻仑相视一眼,心中却是被那无边杀气吓得不敢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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