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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边之后……无论之后怎么样,无论我们去到什么地方……”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眸低垂下去,像是不敢再看面前的人。这让德拉科心里一紧。
德拉科凝视着哈利的双眼,等待他把话说完。
“……我都在这里,永远都在。”
哈利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眼里有丝光亮一闪而过。
德拉科的呼吸暂停在了那瞬。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双看过千万遍的眼睛,却觉得再让他看上数十年、一辈子,都不足够。他想要这个瞬间变得永恒,又想要永恒破灭、时间开始流动,而这流动的每分每秒、日日夜夜里,都要有哈利……有他……有他们在一起……
猛然间,德拉科把哈利抱进怀里,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大胆地,不留余力地、将他禁锢在胸前。
“我爱你……哈利,”德拉科双眼紧闭,嘴唇贴到哈利耳边,声音沙哑地念:“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暧昧的情话何时填满了沙?
笔下的词何时开始飞翔?
重复不断的絮语之中,德拉科听见哈利轻轻笑了一声。
天空蓝得好像创世之初、云雾和雷电都未出现之时那样。那时终将消逝的事物都还未有名字,彩虹无需出现,因为大雨永远不会到来。
“我知道啊。”
温暖之中,德拉科听到哈利回答他说。
声音里满是笑意,就和他记忆中最好最好——永远灿烂的阳光一样。
“我知道啊,德拉科。”哈利说,“我知道啊。”
何时扬帆?
就在现在。
就在现在。
……
我们所向往的远方,它究竟是什么呢?它是什么模样?距离又有多远?你看——你看他们与渔夫握手,扬帆起航。你听——哨声响彻晴空,西风应召而来。他是强壮而无形的肩膀,载着他们,要将他们载向彼岸,那处遥远他乡。
日落之前,我们还有多少问题可以询问?天鹅白羽纷纷,那些清亮、不屈的鸣叫,曾被比作“黄昏的钟声”。迁徙途中迫不及待的呼喊,因为向往而变得深沉——人们又能听懂多少?或是装聋作哑,将它视作吵闹的哀嚎,被困之灵魂。
就连最出色的水手,都要在这复杂、宏大的声音面前打个颤。
他们慌乱丢下手里的舵,收起飘扬的帆。折头,低头,踩碎胸前指南针。可是你看,总有人毅然驶过大海。即使偶尔偶尔,他们仍会迷失。
航行总是会出错的。如果你还记得沙丘之上、搁浅了的新婚,就该明白,不是所有的启程,都能到岸。有人静待其命,傲立甲板直至沉没;有人张皇失措,逃向巨浪中摇摇晃晃、独自漂泊的小舟——他们卷入黑夜,一浪又一浪,眼望天际明星,却忘了持桨。
到底还要多少时间,我们才能看准方向,直视睡梦中的海市蜃楼?一瞬可以像是万年那样长,一生却又有多少时日浑浑噩噩、在泡沫之中度过?透明的幻想,绮丽的诗篇,它们一击就碎。所有烟散的迷茫,忏悔的痛苦——它们遍地都是。
但是,又是什么,赋予了那些本是虚无的桎梏——成形的力量?有人说,说黑暗只不过是少了一盏灯,枷锁都是自缚其身。可在所有的捆绑之中,你又看见了什么?它们是否是自由的伙伴?渴望——又将指向谁的征程?
小岛很远,初生的温暖并不能够轻易尝到。在过去的每个时代,航海家都曾宣誓过对于胜利的忠诚。然而更多时候,他们会告诉你,他们真正所爱的——是大海。蓝色的新娘,永恒挚友。若要将她夺去,生命将从未存在。
早在无人眺望之时,海就已经诞生了。她承载过初夏细雨,也在此时最后一程中,托举着本也不算强壮的橡木,飞到另一极去。我们故事里的男孩——他们也见过许多的海。猫头鹰掠过水面,翅膀沾染溅起的浪花;他们于是也伸出手来,像是最纯真的两个孩子,触碰冰凉的咸味,与风拥抱——
海也曾经是个孩子的。它出生在世界最深的臂弯里,一点一点,聚齐所有的水。
她的心有无数瓣。跳动的那瓣孕育海啸,柔软的那瓣总在退潮。黑夜里,她在摇篮当中睁大眼睛;黎明一到,却又缩起来装睡——是的,她也曾经是个孩子。
她的生养者,是坚固的冰川,也是细腻的云雨。他们之中哪位更高贵,还真不好说。这位蓝色的小姑娘,却都继承了他们的模样。寒冷或温暖的水,都曾喂养她。
年幼之时,她收到过不少礼物。它们是甜蜜的糖果,是美丽的图画。画上,她有无垠那么大。天国花园不是她的终点——她还想要更多更多,要去到更远。
她的保姆是苍穹一片天。她说你终将渺小,该多听听人们所讲的那些话。听过吧?京城的鞋匠终究没有获得他的爱人,那位你所熟知的鱼尾公主,再没回过家。玛莉·格鲁布成了一个笑话,就连走出深渊的雨尔根,都死在了沙暴之中。
——这些故事里,所有的悲伤都是预言。“海啊,你要埋葬他们中的太多。所以你最好听听,把它们都听明白。”
从小明白,因此在将行的路上,不会太过伤心。
然而海——她已经出生,已有了自己的思想。她有太多想要的,即使并不知道它们都是什么。
她仍在长大,在自己的国度当中,不断好奇,不断探索。这是多么辽阔的疆域!水草里的鱼群四处探头;珊瑚当中,残落的渔网电缆是新奇、也是危惧。深谷中的裂缝是否会有火山?潮汐时的漩涡,又会把人带到哪里?海是善良的。她足以宽大,而不去在乎划破自己的铁锚。她见过许许多多的东西,吞没过折断的桅杆,捧过陨落的流星。她的一部分是深色的,像是夜半那样黑,一部分,却又亮过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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