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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鹿山,阿健的山庄。
孙志成站在干爹吕洞国的别墅门外,手里拎着两个带保温的饭盒,看着二楼亮灯的那个房间,伸手摸了摸别在后腰上的枪,打定了主意,一会儿那个跛子再对他做出舔嘴唇的动作,他就冲他的那条好腿来上一枪,让他深刻了解一下,他孙志成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忍着对跛子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恶心,他走进院子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着,狠狠地抽了几口便扔掉,正要走上别墅的台阶,二楼房间的灯突然灭了,孙志成走回到院子中间,向楼上看了看,犹豫了一下,仍然走上台阶,向前几步,推开了别墅的房门。
有天半夜,孙志成睡得正香,干爹从香港打过来电话,叫他赶紧起床去他的别墅门前等候,一会儿受伤的乌先生会被送过来,让他悉心照料,一切听从乌先生的差遣。纳闷的孙志成跑去他干爹住的那幢别墅,刚打开院门,一辆轿车就开进了山庄,直奔别墅而来。车子开进院里,司机停车后,从后座上扶下那个让孙志成避之唯恐不及的跛子,他吃惊地发现,跛子的左胳膊从胳膊肘往下竟然没了,被用一条白毛巾裹着,毛巾上不停地渗出黑红的血,姓乌的的跛子那张本来就发黄的脸皮,在门灯的照射下,似乎黄得更加瘆人。孙志成正要上前相帮,却被迎面扑来的臭味儿打消了了积极性,急忙后退了几步,
跛子看见孙志成的举动,又见他看着自己的半截胳膊发愣,恶狠狠地举起右手中的棍子,往前冲过来,作势要打他,司机急忙拦住劝解,跟跛子说道:“乌先生,是老板让孙先生过来照顾您的。”跛子恨恨地看着孙志成,黄脸疼得有些变形,嘴里不三不四地骂着,说道:“姓吕的净整没用的,把他这个干儿子给我炼了又如何?”
孙志成没听懂跛子话里的意思,不过看他对自己态度十分不善,孙志成心底的火气也燃起,干脆就站在旁边看着,司机扶着跛子上了二楼的一间卧室,孙志成远远地在后面跟着,闻着这一路的恶臭,他大声地呕了一声,又啐了一口,走到那间卧室的门口站定,捂着鼻子看向躺在床上的跛子,跛子斜眼瞅着孙志成,眼神死寂,冷不丁笑了一下,还舔了舔嘴唇。孙志成看着跛子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心头怒气再起,就大声地问司机为啥不直接送医院,万一死在这幢别墅里咋整,司机看了床上躺着的跛子一眼,摇摇头,说道:“乌先生不让送医院,也不让找医生过来。”跛子此刻倒是平静下来,对两个人说道:“出去!”看向孙志成的眼神,像看一个死人一样。
跟在司机后面下到一楼,孙志成向司机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儿,司机摇头,说道:“孙先生,不要问,有些事儿不知道,对您更好。”说着,小心地从两个鼻孔里拽出来两个棉花团,似乎让自己身上的味道给弄得有些恶心,他皱了皱眉,看见孙志成仍然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便抬头看了看二楼,小声说道:“我送他去了一个辽南的山谷里,他让我停在外面等他,说最迟第二天早上出来,没想到不到两个小时,他就跑出来,半截胳膊没了,还一直向后面看,说那人追上来了,催我快点儿开。”孙志成吃惊,正要细问,司机却抱歉地冲他笑了笑,然后苦着脸说道:“孙先生,我就知道这么多,让我先去洗洗这一身儿,臭得我受不了了。”
这些天里,跛子并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就是让孙志成每天按时给他送三顿饭,然后写了一个药方,让给他按方抓药,所有的药都粉碎成沫,其中一味中药有大毒,孙志成托了关系才买到,把药送进那间卧室后,跛子当着他的面,解开缠绕在半截断臂上的毛巾,孙志成忍着恶心,看见剩下的上半截胳膊的皮肤,整个都发黑,像是受过冻伤一样,很多水泡已破皮冒水儿,让他没想到的是,断掉的伤口处,似乎正在渐渐愈合。跛子把药面敷在半截胳膊的皮肤上,药面和水泡里渗出的液体马上混合成了面糊状,孙志成当着他的面,又呕了一声,跛子抬头看着他,黄脸上面无表情,却又舔了舔嘴唇,孙志成转身就走,出了房间,一路走,一路故意发出呕声。
二楼卧室里的灯灭掉后,整个二楼都黑了下来,一楼通向二楼的楼梯上,墙壁灯虽然亮着,却衬得二楼楼梯口处更加黑暗,孙志成顺着楼梯走上二楼,正要按下墙壁上的开关,却听见从一楼传来门上锁的声音,他心中一凛,返身迅速下楼,却突然在楼梯的缓台处站住脚,看向门口,那个跛子背对着门,抬头看着他,嘴里说道:“炼了你,补补气血!”这回,孙志成终于听明白了那个“炼”字的意思,猛地抬手,手中的两个不锈钢饭盒向跛子的脑袋上砸去。
跛子向旁侧了一下身,两个饭盒砸在他身后的门上,他嘿嘿地笑了几声,右手中的棍子就要往地上杵,孙志成伸手从后腰上把枪掏出来,指着他道:“你试试动一下你的破棍子!”跛子见孙志成拿枪对着他,愣了一下,说道:“想不到你这么个废物还带着家伙,好,我不动棍子。”说着轻轻地把棍子立在地上,却猛地一跺脚,口中念叨起来,一团黑雾瞬间从他的脚底升起,包裹住了他的全身,紧接着,脚底的黑雾向楼梯上蔓延过来,孙志成一惊,对着门口黑雾最浓的地方就开了一枪,然后立即向二楼跑去,一团黑雾紧跟在他的身后,涌上二楼,孙志成凭借记忆,在黑暗中推开卫生间的门,钻了进去,把门关上上好锁,按了一下墙壁上的开关打开灯给自己照亮,正要推开卫生间的窗户,想从窗户跳下去,卫生间的门外已经传来棍子敲打地板的声音,孙志成怒极,把枪对着门上打了几枪,门外棍子敲打的声音瞬间停下,从门上枪眼儿里却有两个圆溜溜的东西被弹了进来,落地即碎,两股黑烟从地上冒出,径直向孙志成飘去,孙志成立即跳上窗台,向外面跳了出去,在草坪上翻滚了几下后,他站起身,把枪瞄准卫生间的窗户,弹夹里剩下的子弹都打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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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换上一个新弹夹,迅速走到前面院子里,对着二楼跛子住的那间卧室,泄愤似地又打了两枪,正要向院门跑去,院门却突然打开,一辆车开了进来,车停下后,司机开门下车,看到孙志成手里拿着枪,吓了一跳,忙喊了一声孙先生,接着急忙打开车后门,跛子西装革履地从车上下来,孙志成一言不发,冲到他身前,把枪顶在他的脑袋上就要扣动扳机,他干爹的声音从车子的另一侧传来,急急地说道:“停手,看准了,这是干爹我新拜的师父!”孙志成手中枪仍然举着,扭头看去,却看见干爹吕洞国本来白净的面皮在门灯下,黄得刺眼。
周三的早上,张弛和陈敬依然按照每天正常的上班时间到了重案一组的办公室里,这段日子,老钟、瞎子和大个儿一直在忙乎着有关毒品的案子,几乎很少到办公室里来,一下子缺了两个人手,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而他们两人却闲得实在有些无聊。上周日从东郊的陈家屯回到家后,张弛就缠着陈敬给他讲讲那家姓沈的二儿子到底怎么了,陈敬简单一句回答道:“鬼附身!”,张弛想起当时的那缕青烟,思考半天,却还是半信半疑,又问陈敬难道鬼怕他的巴掌,陈敬伸出自己的左手看了看,对张弛说道:“好像是的。”张弛笑着说陈敬装神弄鬼,陈敬笑而不语。
坐在办公桌旁,两人正就丁振武的师弟在山洞里留下的那两个字后面想要刻啥进行各种猜测时,老钟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胡子拉碴,满脸倦容,一看就是昨晚又是一个不眠夜,看见他们两个,直接招呼了一声,说道:“走,去冯局那里。”
将近午夜,大街上基本没有了行人,连汽车也是偶尔驶过一辆两辆,气温很低,一辆车屁股下面的排气管儿里冒着白色的烟,停在一家十分高档的洗浴中心外面,车子后门打开,下来一个年轻人,他怕冷似地快步跑向洗浴中心的大门,里面的门童隔着门,看见有人过来,急忙把门向里面拉开,嘴里喊道:“欢迎先生光临,先生几位?”年轻人指了指自己,门童立马喊道:“一位先生,里面请!”门童的话音未落,一个男服务生就迎上前来,引导着年轻人向迎宾台走去,刚走到台前,楼梯上走下来两个已经穿好了自己衣服的男子,身材都挺高,看样子是要离开,年轻人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他们一眼,两个男子抬头,一下子看见门外停着的那辆车,在路灯明晃晃的灯光下,车内似乎有好几个人,两个男子停住了脚,转身向楼上走去,其中一个回头看了年轻人一眼,把手搭在跟他并肩的那个男子的肩膀上,暗中推了一下,两人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站在迎宾台前迅速掏出证件,对迎宾台里的收银员问道:“这两个人在几楼?”收银员有点儿慌,想了一下才说道:“就在二楼。”年轻人转身就向外走,男服务生和迎宾台里的人愣愣地看着他。走到仍然打着火的车前,他冲车里点了点头,向二楼指了一下,车门迅速打开,同时下来四个人,正是老钟、瞎子、大个儿还有陈敬,老钟看向刚从里面出来的张驰,问道:“二楼?确定是他们?”
张弛肯定地点头,老钟对瞎子和大个儿一招手,说:“咱们三个前面上去,张弛和陈敬去后面。他们手里有货,小心也带着家伙。”几人点头,张弛和陈敬迅速向楼后跑去,老钟等了片刻,估摸着张弛和陈敬已经到位,就冲瞎子和大个儿一摆手,向正门走去,里面的门童打开门,正要喊客到,老钟马上制止住他,拿着证件儿向他晃了一下,三人向楼上快步走去,楼上是男宾部,有个休息大厅,一眼望去,此刻休息大厅里却没人,老钟他们三个人小心地戒备着,正要好好搜一下角落,大个儿眼光一闪,注意到卫生间门缝下面灯光突然灭了,他冲老钟和瞎子指了指卫生间,当先就走了过去,老钟和瞎子急忙跟上,三个人在门边听了听动静,里面却是静悄悄的,门却突然动了一下,像是有风刮进卫生间里吹动的,接着隔着门,听见张弛喊了一声,“站住。”紧接着就是两声枪响,大个儿一手拿枪,一手猛地推开门,就向卫生间内冲去,对着门的窗户开着,窗台上蹲着一个人,见有人冲进来,抬手就打了两枪,大个儿应声倒地,窗户上蹲着的那个人跳下地,向门口冲过来,正要跳过大个儿的身子冲向门外,两把枪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心一横,正要把手中枪举起来,瞎子一枪打在他拿枪的手腕上。
大个儿中了两枪,一枪在腿上,一枪在胸上,打在胸口的那一枪被防弹衣挡住了,大腿上被穿了个洞。从卫生间窗户上跳到一楼平台的那个本来要顺着平台找个离下面矮一些的地方跳下去,没想到张弛和陈敬正守在楼后,慌乱中他冲着两人开了一枪,当然没打中,陈敬拿着他的“六音子”却是抬手就是一枪,正中他的左胸,人和枪都从平台上摔了下去,张弛走上前拿起他的枪,眼看着他挣扎了几下,咽了气儿。
安排着把大个儿送到医院后,他们几个先搜查了两个涉毒嫌疑人的身上,却没找到情报中他们所带的货,几人又仔细搜查了男宾部的里里外外,也是一无所获,老钟现场就审起那个被瞎子打在手腕上的男子,此人闭着眼,不论咋问,绝不开言,正要把他带回局里接着审,从那个被陈敬打死的人身上搜出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铃声响了两遍,老钟按下接听,对方却突然挂断,再拨过去,已经关机,张弛在旁边一直看着,他马上从老钟手里拿过那个手机,又看了一下对方的号码,突然说道:“头儿,这个手机号,不就是之前外面悬赏找姓陈的那个号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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