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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宴会上的阿莎5（第1页）

第九位吟游诗人从王座厅中退了出来，他口中咕哝着：“我的金奖，我的金奖溜走了，从我的手中溜走了……是我自己将那些金国王从手上溜走的，啊我的手，为何会弹错，我弹了上千遍的《王子游历王国》竟然在今天出错了……”他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然后抬起头向大门边的杂戏班望了一眼。

阿莎看到了这个瘦小的歌手脸上的泪花，双眼迷蒙，懊恼悔恨在其眼中尽显。于此同时，一个挺拔的身影与他擦身而过，伴随着司仪的宣叫，款款步入王座厅。

“战场，黑夜，骏马与长剑；士兵，骑士，英雄与国王。勇敢的英雄，勇敢的王，他是英雄亦是国王，他便是英雄之王……”

一身墨绿色束腰外套，下着磨得铮亮的皮革马裤，风尘仆仆的银指科斯此刻正站在王座厅的中央，用他并不好听的嗓子唱着并不好听的《英雄之王》。

这并非是阿莎个人的想法，在场的领主、贵族夫人们，乃至亲王及其妻子都有着相同的感受。即便没人发出嘘声，但他们沉默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要知道先前已经演唱完的歌手，即便不能得到全场的欢呼，也能收获零星的喝彩。然而银指科斯，以他极不和谐的嗓音将在场的宾客都唱得沉默了。

“唱歌好不好听还是其次。”希比克双手插在胸前，与杂戏班的其他人站在青铜大门外点评道，“糟糕的是他唱的这首歌。”

“为什么？”阿莎脱口而出问道。她从未听过这首歌，但从开头的几句歌词来看，这像是一首歌颂英雄之王的赞歌，她不明白这为何糟糕。

“英雄之王的结局并不好。”梅露辛解答道。少女的一袭红衣在光与影的交界之处发散出一抹暗淡的猩红色泽，有种难以言喻的神秘与诡异。

“他会死吗？”阿莎好奇地追问。

“不，不止如此。”梅露辛的细眉因愁容弯曲得更加厉害。“他……他最后被人杀害，当仆人们发现他时，他只剩下一具干瘪的躯壳，他的血与肉，他的五脏六腑都被摘去。”

“不，那不是人，是魔鬼，以色彩之神的名义，那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我很确信那就是魔鬼所为。”希比克反驳道。

阿莎猛然意识到，这可能不仅仅是一首歌谣或是一个故事那么简单，而是在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事。她再次将目光投向王座厅，亲王殿下神情凝重，长桌边的大臣们脸色铁青，然而让人意外的是，没有人去阻止歌手的演唱。

“进攻，进攻，将其征服。荣誉，财富为他所有。他是英雄亦是国王，他便是英雄之王……”吟游诗人继续着他的歌谣。略显喑哑的嗓音中有种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银指”科斯，正如他的外号，他拨弄琴弦的五根指头都是银白色的，仿佛山峦顶上的积雪。但这并非最能勾起阿莎好奇之心的地方，她此刻的注意完全被歌手脖子上的黑色印记所吸引。三条竖线，两长一短，那是什么意思？她思索着，还是说只是某种胎记。

这一沉思，便是一首歌谣的时间。不知不觉间，“银指”科斯已经演唱完。而直到他走出王座厅，整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内都是一片近乎于死寂的安静。最终是司仪打破了沉默。

“阿莎。”希比克朝她叫道，“把木马搬进去，然后把它搭起来。”

阿莎抱起两块木板便向王座厅跑去，不想却迎头与“银指”科斯照面。吟游诗人微笑着向她点头致意，熔金般的眼眸对上她的双眼，顿时让她的身体一怔。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见到过这双眼睛，见到过这张脸孔，可是在哪里呢？她一时想不起来。

就这样，她在王座厅与大门口来回跑了三趟，并且将木马搭了起来。在此期间，她已然忘记了周围的目光，满心回忆着这双熟悉的眼睛。

当《侏儒王》的表演开始，王座厅复又恢复了先前的喧闹，宾客们为戏剧中的侏儒王担忧，继而又为其欢呼喝彩，情绪随着戏剧的发展而不断起伏跌宕。

阿莎终于在戏剧接近尾声的时候想起了自己在哪里见过那双眼睛。是在比武大会，同样是在晚宴之上，那时候的“银指”科斯就在公爵高位的侧边，为宴会弹奏鲁特琴。彼时他的歌声也像今天这么刺耳吗？阿莎不禁想到，然而那些记忆宛若柳絮，已经随着时间的风被吹至了遥远的地方。

《侏儒王》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吝啬的领主们纷纷为之鼓掌，亦有一些贵族毫不掩饰自己对希比克的欣赏，拍着桌子叫嚷道要将侏儒买下来好整日为自己表演。亲王殿下对此也非常满意，他侧过身子笑着与妻子交谈，逗得夫人花枝招展。

梅露辛显然没有希比克与狄洛夫这么老练，也不像银铃懵懂。她紧张得差点被自己的红色长裙绊倒，所幸青铜大门旁的骑士守卫及时地将她搀扶住。然而骑士的这一举动让她更加仓皇，红晕自她的脸颊染到耳根，接着便是脖颈。此时远远看去，她仿佛穿着的是一件将头包裹起来的红色长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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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宾客一声声的惊叹中，梅露辛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戏法表演呈现。随着进程的深入，她需要一位“勇敢者”来配合表演人体的燃烧。可在座的这些领主老爷没有一个敢尝试，更不谈他们身边的淑女夫人。至于骑士，则不屑于参与这些他们认为是欺诈的戏法。于是王座厅再一次陷入到了尴尬的静默之中。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惊叫在宾客席中响起，“女巫！”声音霎时间在巨大的王座厅中回荡起来，“她是女巫！”

骚动骤起，然后引发更多人的惊惶。妇人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贵族老爷们的咒骂声连绵不绝。整个霎时间王座厅乱成了一锅粥，侍从、仆人们不顾一切地从王座厅中逃离，相互推挤，横冲直撞。骑士们抽出长剑，大声叫嚷试图维持秩序，可更多的喊叫声，更多的铁器砸地声，更多的陶瓷碎裂之声夹杂而起，盖过了他们的声音。

阿莎目睹着这突发的事件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怔怔地站在原地。她看到王座下的高台上，一个穿着黑甲，身披金色披风的骑士抽出长剑，高举过顶，然后大喊：“保护殿下！王国骑士团的骑士！”在骑士的身后，那个原本微笑的亲王，向着王座厅中央，向着青铜大门怒目而视，他的眼睛犹如泣血，仿佛一头嗜人的雄狮，正好对上阿莎的目光。

高贵的夫人们是如此的狼狈，它们被推倒在地，浑身浴酒，哭泣哀嚎。贵族老爷有的急得在原地打转，有的索性躲到了长桌底下抱头发抖。御林守卫已然集结，并将高台的长桌团团围住，而剩下的守卫骑士们则纷纷向站在大厅中央，茫然无措的梅露辛逼去。此时已经没人再去关心究竟是谁喊了那一声“女巫”，即使王座厅中的宾客没有一人是因为这个“女巫”而受的伤。

阿莎听到了一首欢快的曲子在耳畔响起，伴随着富有韵律的鼓点，咚，咚，咚咚咚，那是来自庭院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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