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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走进那间熟悉的酒肆,肖淮才明白,要见他的居然是春娘。推门进去的那一刻,李徽在他身旁轻声道:“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见你,无论她要做什么,你都得答应她。”然后便掩上门转身走下阶梯。
肖淮微皱了下眉头,一进门便闻到股浓郁的酒味,铺了洒金洋红绒布的矮几旁,春娘露出光洁的手臂,纤美的脖颈弯出漂亮的线条,指甲上的蔻丹压在青瓷瓶颈上,仿佛美艳的蝴蝶,将羽翼黏在青色的花束上。
肖淮撩袍在她身旁坐下,往前倾身道:“你要见我?”
春娘一双美眸转过来,刚落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便倏地涌出水雾,她腰肢轻拧,攀着桌沿爬过来,将后脑枕在肖淮盘起的膝上,将酡红又迷蒙的脸自下方正对着他,然后唇角漾开,勾起个绝美的笑容问:“肖淮,你觉得我美吗?”
肖淮的脸红了红,连忙抬头,本能地想把腿从她头下收回,可又想起豫王对他交代的,无论什么都能答应她。于是只轻咳一声问道:“你不冷吗?”
春娘愣了愣,随后明白过来,现在正值隆冬,房里虽烧了地热,可她却仍穿着纱衣,两只胳膊和腰肢全露在外面。可日日她穿着这身在台上跳舞,那群成天做深情状的公子们,从来没问过她会不会冷,只是贪婪地将目光凝在她的肌肤上。
春娘讽刺地笑了起来,然后又觉得心酸,连忙甩头抛开即将汹涌的泪意,伸手揪着他的衣襟,用力让上身撑起,脸几乎要挨着他的下巴,吐气如兰道:“靠在你身上,怎么会冷。倒是你,穿的这么严实,难道不热吗?”
肖淮就算对这方面再木讷,这时也觉得坐立难安,偏偏还不能转头就走,感觉那只水蛇般的手就要缠上他的胸.膛,连忙按住她,连声音都有点结巴道:“姑娘找我究竟有……何事,肖淮公务在身,耽误……耽误不得。”
春娘见他紧张地如临大敌,笑得十分开心,手绕着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道:“我就想问问你,觉得我美不美。”
也许是她贴的太近,肖淮好似从她似娇似媚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悲凉,再想起豫王刚才的吩咐,心中隐有所感,于是任她挂在自己身上,却将两只胳膊都规矩地背在后面,回道:“姑娘自然是美的,不然也不会引得众多公子追求。”
春娘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感觉他全身都绷紧,心中的悲意再也忍不住,脸在他脖颈上蹭了蹭,颤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抱我呢,是不是,你嫌我很脏?”
肖淮连忙否认:“不是……”胳膊从背后挪出来,却还是不知道该往哪摆,鼓起勇气把目光往下移一点,见她纤细的肩线微微发抖,不知该怎么办,急得额上都冒了汗。
春娘却仿佛没看见他这副窘妆,依旧将脸贴在他颈边道:“如果可以,我真想不要这张脸。可再想想,没了这张脸,我可能早死在战乱里了。呵,你说可不可笑,哪怕再卑微低贱之人,也还是想能多活几年呢。”
肖淮听得心头有些锥痛,手握拳按在她肩头道:“不是……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从未当过你是这样的人。”
春娘笑了起来,在他衣袖上蹭着眼泪道:“可你不喜欢我,但是我很喜欢你啊。以前每次难熬的时候,我总告诉自己,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有好事发生的。可后来也会怀疑,这样日复一日,究竟还会不会有希望。直到你出现后,我才明白,老天对我还不薄,它已经给了我最好的东西,虽然,你并不属于我。”她边笑边流泪:“肖淮,我今天只是想告诉你,能遇上你,我多活的这些年,也算值得了。”
肖淮的身子有些发颤,却不知该说什么安慰,这时春娘搂着他的脖子抬起头,眼眸里带着决绝,不由分手吻上他的唇。
带着蔷薇花味道的吻,缠绵而绝望,肖淮瞪大了眼,嘴唇止不住地发颤抖,手举起又落下,终是不忍推开她。
春娘胡乱在他唇上啃了一阵,终于往后退去,捧着他的脸流着泪道:“肖淮,我多想把我的身子给你,不管你想不想要也好。可这身子已经被打上的烙印,明天起它就脏了,我一点也不喜欢它。我现在给你的,就是我最宝贵的东西,谁也夺不走的。无论如何,你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她说完这些,似乎已经完全醉了,搂着他又哭又笑,然后便枕在他肩上沉沉睡去。
肖淮唇间还留着她的香气,低头看着她的睡颜,惯有的浓妆已经褪去一半,连她用来保护自己的媚色也一并褪去,在他怀里安睡的仿若个孩子。
他重重叹了口气,将她抱起放在榻上,然后把旁边的薄被盖在她身上,想了想又解下自己的外衣搭在上面,找了块帕子替她擦去满脸的泪痕,最后才靠在她脸旁轻声道:“我不知王爷想要你做些什么,可我不会忘了你。”
第102章
大寒时节,连宫墙内的槐树都好似瑟瑟地缩着身子,殿顶的琉璃瓦上,已经被涂了层盐粒似的白霜。
这时,离安岚被下令禁足已经过了两日。这两日里,不断有各路派来的人,反复问她关于那盒香膏的事,可无论是什么人来问,安岚始终镇定,坚持自己一无所知。而太后还没有转醒。
幸好她罪名未定,下人们也不敢苛待她,房里的炭炉和火炕都烧的足足,安岚无聊时,便让侍女给她弄来点栗子,在炉边上烤热了再一颗颗剥来吃。
钟毓秀已经被恼羞成怒的皇后给送回了将军府,安岚还记得她离开前,抱着她不断念叨会找爹爹来帮忙,让她千万不要害怕,这孩子对她倒是一片真心。可安岚心里明白,只要太后一日不醒,找不出害她昏迷的真凶,她便不可能完全脱罪。
炭炉里的栗子发出“噼啪”的声音,汤芷晴抱着盆热水走进来,闻到香味便笑了起来,道:“王妃还真会享受呢。”
安岚站起用那盆热水洗了水,然后转头瞥了汤芷晴一眼,她正一脸轻松地坐在炭炉边烤着手,香膏的事,她也参与了全程,是以被成帝下令和王妃关在一处,顺便照顾王妃的起居。
安岚用帕子擦干了手,然后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捞出个栗子递过去问:“你不害怕吗?”
汤芷晴捧着那热栗子放在嘴边猛吹几下,然后边剥着壳边道:“奴婢相信王妃是无辜的,王妃迟早能出去,奴婢也没什么好怕的。”
安岚眯起眼:“你凭什么信我是无辜的呢?”
汤芷晴的动作滞了滞,随后又笑道:“王妃这说的什么话。奴婢是王妃身边的人,难道还会怀疑您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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