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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有办法。”京纾对后半句避而不答,安抚道,“你只需要安生待着就好。”
这目光杀意凛冽,让徐篱山心惊肉跳,他伸手拽住京纾的袖摆,“殿下,逾川,你不要乱来……我知道你很生气,你觉得我太冒险了,你很担心我,我都知道,我们再商量一下好不好?”
“没得商量。”京纾目光一晃,落到徐篱山咬紧的唇上。他用指腹抬了下徐篱山的下颔,俯身亲吻他,只是浅浅的一吻就分开,安抚般的,而后说,“我记得我叮嘱过你,让你不要涉险,让你乖,你嘴上答应我,可心里主意大得很……你从来就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只会应付我,我对你的耐心已经告罄了。”
京纾用拇指擦过他的嘴唇,目中一片冷漠,“你不听话,我就只能慢慢教你。”
“你不是在教我,你是要训狗啊。”徐篱山猛地推开他,后退两步,“让我什么都听你的最好,是不是?”
徐篱山要有自己的想法才是徐篱山,否则和路边枝桠上的花没有差别,京纾允许他做很多事,也乐意成全,却绝不包括以身犯险。但是京纾不想再与徐篱山和风细雨地解释,他的好好说话只会助长徐篱山的气焰,让徐篱山更加无所忌惮。
他不愿意把鞭子甩在徐篱山身上,但徐篱山需要管教。
于是他说:“是。”
这是气话,这一定是气话!徐篱山沉默地与他对峙片刻,手心已经被捏出了汗,最后还是猛地抹了把脸,说:“你放弃吧,你教不会我。”
京纾露出笑来,没有半分温度,“那你就在我身边待到死。”
不远处的檀木推拉门两侧墙壁上挂着小巧的圆灯,昏黄的烛光洒在地上,淹没了京纾的影子,徐篱山觉得他像沉默的凶兽,既惊且惧,胸口起伏,一时说不出话来。
“商量管用吗?”京纾突然说,“我们先前不是商量过一次么,我让你不要打太后的主意,你答应我了,可你敢说夜探慈安宫没有你的份?”
“是,有我的份儿。”见暴露了,徐篱山也不再隐瞒,直视他说,“但是我必须要提醒你,我们那不是商量,是你单方面对我下了命令,而我假意顺从了你。”
京纾语气微沉,“徐篱山。”
“在你心里,陛下是对你最重要的人,你情愿为了这段兄弟情谊忍耐血仇,当陛下想什么、你就去做什么的天子刀、行尸走肉,你甚至不敢告诉陛下你中毒了!这么多年你受尽痛苦却还是要一次、一次的在陛下面前做个正常人,你……我他妈的真的是潸然泪下,真的。”徐篱山在京纾逐渐阴沉可怖的目光注视下滑稽地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你太伟大了,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弟弟。我一个外人,我无权置喙你的选择,我很愿意成全你的取舍,但是你是不是也该成全我呢?”
徐篱山往后退一步,“太后想把我揉成一颗棋子,我想反击,想尽可能地主动一些,我错了吗?表哥与我这么多年的情谊,我在乎他,我把他当成我的亲大哥,我想保护他,我错了吗?我很喜欢你,我想替你报仇,我错了吗?我们没有达成一致,所以我去找别人联盟,我跟你各凭本事,不可以吗!”
“……可以。”京纾下颔绷紧,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这两个字。他用一种近乎是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徐篱山,“但显然你们没有这样的本事。”
徐篱山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像在看负气斗狠的小孩!他被看得浑身发麻,却痴痴地笑起来,“谁说的?”他好奇地看着京纾,“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那目光天真,却像是疯了。京纾眼皮一跳。
徐篱山是快疯了。
如果不是他手中恰好还有一枚神仙丸,京珉现在已经死掉了,一两个时辰前还与他说笑的人会变成一具尸体。他见了那个刺客,对方肆无忌惮、满怀恶意,可他却没有辨认出对方到底是从哪个粪坑里爬出来的傻逼,到底暗中窥伺了他多少年!
也许此时他待在京纾身边的确是最安全的,可他被剥夺了自由甚至连耳目都放不出去,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躲在京纾的羽翼下等待任何消息,然后接受,或许有一日,这座肃王府也会挂上白缟。
“世间能动太后的除了你,还有一人啊。”徐篱山抹了把脸,用一种思索般的语气道,“你不帮我,我就去找陛下,好不好啊?”
这简直是句疯话,京纾向前一步,沉声道:“你不要找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不杀太后就是因为陛下,那若是他都动摇了呢,你还能强撑吗?”徐篱山一步步地往后退,“我告诉陛下,你中毒了,叫‘美人笑’,陛下一听就知道你这些年到底瞒着他受了多少苦楚,他肯定痛苦极了,但是还不够,我还要告诉他另外一个更大的秘密,比如你当年到底是怎么中毒的——”
他话音未落,被猛地握住脖子摁上房门,霎时仰头喘气。
在这一瞬间,徐篱山突然记起来了,他面前的人不只是会在夜里睡觉前安静认真地听他碎碎念、然后和他亲吻哄他睡觉的京纾,还是肃王殿下。这四个字代表了京纾的地位、权力和他们之间无法填补的悬殊差距,京纾可以纵容他,也可以对他说关就关、说杀就杀,收放自如,完全随心。而他其实和鸟没有任何区别,主人高兴的时候可以放他翱翔苍穹,不高兴了也能随时将它关入笼中。
辛年听见动静,在外头跪地求道:“主子,公子只是一时置气——”
“辛年懂我!喂……虽然你在床上掐我脖子,我会很兴奋,但这种情况下你这么掐我,”徐篱山蹙眉,“我好难过的。”
京纾与他鼻尖相抵,轻声说:“若让陛下知道你的用心,不论他会不会如你的意,他都不会饶你。留青,你乖一点。”
“我还有你啊。你会让陛下杀我吗?你肯保我吗?”京纾没有说话,徐篱山便笑起来,以一种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刺耳语气,“哎呀,我在说什么呢,你连自己都肯舍弃,怎会为了我与陛下作对呢?”
“我——”
“我吓唬你的,我说气话呢,我再作死也不是这么个作法。”徐篱山快速打断他的话,笑道,“你也不必回答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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