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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莲被他的大力弄得很疼,稍稍一用内力就将墨誉震得老远,眼看着墨誉被逼退撞上桌角,疼得一皱眉,木莲继续冷笑:“墨小黑,别在我面前用武力,我木莲虽然出身不好,可我到底师从鹿台山,你在我面前动手讨不到半点便宜。你要真是个男人,就想想我肚子里的孩子,你再不情愿,他也是你的孩子,你如今越发地畏首畏尾没出息了!就凭你这点度量和胸襟,还想和那病驸马斗?真是笑话!”
墨誉被她的言语伤得胸口起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木莲说的都是他的短处,他武功不行,度量不行,比不上他的大哥,他墨誉根本一无是处!越是揭短,越让他恼羞成怒,墨誉狠狠地把身边的那张红木桌掀翻,又踹翻了两张椅子,这才夺门而去。
木莲看着满屋子的狼藉,一丝表情也没有。只要景元帝起了疑心,主人正面与那病驸马对上了,那她就有办法让婧小白相信……
……
第二日,景元帝一行赶回盛京城,韩晔躺在马车内,百里落在一旁照看他。自从昨夜景元帝宣布百里婧的左手已废,根本不可能伤到韩晔,命人仔细调查凶手之后,又多了许多闲言碎语。
百里婧骑着马,远远落在景元帝之后,却根本无法靠近韩晔的马车,司徒赫与她并列而行,他的面色十分痛楚,他迟迟地无法问婧小白手怎么了,他无法原谅自己的不知情。
黎戍和黎狸紧随他们身后,兄妹俩都难得沉默。
百里婧看着韩晔的马车旁数不清的护卫,左手腕隐隐作痛,本是一个人的秘密,如今人尽皆知,每个人问一遍就等于揭一遍她的伤疤,赫不问,但他肯定心疼,她知道。她又要如何对赫说,她当时多么绝望,才做出了这等傻事呢。
竟一路沉默着回到了盛京,刚入城门,就有许多人来迎接,百里婧苦忍许久的情绪在望见墨问凝视的眸光时完全崩溃,身下的马还没完全停下,她就跳下了马背,投进了墨问的怀里。
☆、第218章
墨问知道她委屈,拥着她,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哄着,满目柔情外露,他其貌不扬的面容因为这些柔情和爱意而格外好看起来。
不需要遮掩,不需要躲藏,她对夫君的依赖明明白白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那些说他们不相衬的,私下里说一个配不上另一个的,全在这大庭广众的拥抱里哑口无言。哪怕婧公主再要强再跋扈,她的夫君再病弱再丑陋,这一刻,她只愿投入他的怀抱,而不是旁的任何声名远播的王孙公子。这份亲昵和依恋,是旁人都比不上的。
景元帝瞧见这温馨一幕,心里很是触动,自从昨日被他的女儿说到痛处,他就一直思量着这些年来的一切,他也是宠着、爱着,想要把一颗石头心捂热了,可每每却无疾而终,换来更深更远的生疏,渐渐的,他对那个人无计可施,从心底里觉得无法与她沟通,更不可能住进她的心里。毕竟,他与他的病秧子女婿不同,他的女儿也与那个人不同,他们的关系更为复杂难解,已经不是什么长久的陪伴和柔情能够解决的……
一国之君九五之尊,竟在这一刻羡慕起他的女婿来,这病秧子从前遭受了再多灾祸,可毕竟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些苦日子到了头,回想起来也许还别有滋味,而他,怕是这辈子都不能了。
于是,景元帝命人小心地护送韩晔回晋阳王府,其余的王公大臣也都各自散了,为了庆祝婧公主生辰的狩猎竟因为意外事端草草结束。
司徒赫、黎戍等人与百里婧再亲密,此刻也知道自己不被需要,她只钻入她夫君的怀中,显然现在并不想对他们解释,黎戍在马上推了推呆愣的司徒赫,与他一同走了。黎狸在离开的时候频频回头看着百里婧和墨问,又赶着去追司徒赫的“飞沙”,无声地叹了口气。
……
韩晔并没有脱离危险,自回到晋阳王府,宫中的太医便进进出出,等到刚入夜,一封折子上奏到景元帝处,折子上说那支箭伤及世子心肺,随时可能性命不保,请求让晋阳王回京见世子最后一面,以全父子之情。
虽然景元帝仁慈,韩晔在京为质期间,并未限制他的行踪,甚至准许他上鹿台山习武,还将定安公主嫁与他为妻,在外人看来对他颇为器重,却都抹灭不去此次韩晔在围场中遇刺重伤的事实。他性命垂危之时恳求见父亲最后一面,这是天理伦常之事,景元帝再心存疑窦,也无法公然驳回,加上晋阳王十二月本就要回京述职,提早两月启程也无不可——
一切合情合理得像是提前布好的局,可这局的代价太高,韩幸那个老匹夫竟舍得赔上儿子的性命?
在灯下独坐到深夜,黎贵妃命人送来了点心和补汤,各宫里都有来关心的人,独独除了未央宫……那女人的心肠比石头还硬,他不去她宫里,她也不会来找他,连半句慰问都没有,眼里根本没有他这个皇帝——更别说是夫君。
再好的点心,此刻景元帝也吃不下,起身披着衣裳就命人抬去了未央宫,未央宫里的宫女太监倒是被闹出了习惯,知道圣上偶尔会在三更半夜突然驾临,也不通报,只为他打开门,恭敬地让进去。
天气冷了,司徒皇后挪到了未央宫的东暖阁,寝宫一如既往地燃着熟悉的安神香。香气缭绕中,纱幔后睡着的司徒皇后忽然咳嗽了几声,喉中隐约有痰,似乎不大舒服。
景元帝悄声问当值的大宫女:“皇后病了?”
大宫女低下头道:“皇后娘娘一入秋,身子就不大好,今年越发严重了,咳嗽了好几天,太医开了方子,正调养着。”
景元帝瞬间起了怒意:“为何不告诉朕?”
那大宫女惶恐地跪下道:“皇后娘娘说陛下日理万机,又忙着准备寿宴和狩猎,不让奴婢禀报陛下。请陛下赎罪。”
景元帝再次心灰意冷,那人根本不曾拿他当枕边人对待,她从不在他面前服一点软,即便是大病大痛也能瞒就瞒,何况这小小的咳嗽?他已被她气出了毛病,再没什么情形没遇过了,当下掀起纱幔朝里面的床榻走去。
这回,她真是睡熟了,他躺下好一会儿她也没动静,她的发披散在枕边,隐约可见白发根根,两鬓处最多银丝,昔日的佳人敌不过岁月的侵扰,她已老得这样快了,他依稀还记得新婚之夜她那张美丽而张狂的面容……
枕边人间或咳嗽两声,身子一颤,把那锦被裹得紧紧的,景元帝本能地探身为她掖了掖被角,掖好了,手却没收回,颤颤抚上枕边人的鬓角,再划过她眼角的皱纹,摸上去再不是光滑细腻的年轻肌肤……
这一瞬,他心里忽然涌起无穷无尽的悔意,他与她一赌气就是二十年,他如此铭心刻骨地爱着这个女人,笃定最爱的只有她一人而已,却偏偏要与她置气,毁了自己,再毁了她。他们本可以有许多相依相偎恩爱缠绵的好日子,为何都蹉跎了个干净,让岁月在二十多年后来笑话他们的两鬓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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