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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公姬同抬臂示其身,淡笑道:“寡人年迈体虚,心力不济,不及齐君英雄气概,万不敢僭居盟主!蛮夷为祸,寡人自无坐视之理,乃使小儿姬斑随师出征历练一番,亦好问卿讨教治国之策!”
闻得此言,右相管夷吾大礼拜道:“鲁侯大义,臣定知无不言,悉心栽培小公子!”
鲁公姬同掩面哈欠,轻语道:“寡人乏矣,今日且论及此罢,卿自入行人府领取文书,恕寡人弗能作陪也!”
右相管夷吾俯首拜谢,出而前往行人府,签署伐戎盟书,事罢即就驾车离鲁,直赴燕地而去。过齐北上,路经临淄而不入。奔波数日,驶抵燕都蓟城。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馀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右相管夷吾无瑕赏析,驱车直入燕宫,请见燕侯姬釐。
闻知齐使管仲前来,燕公姬釐分外欣喜,因之边关传来急报,未能及时召见,遂着人将之引进别厅稍歇,献上温酒热汤,厚礼相待。
事毕,入而相会,却见右相管夷吾侯立堂中,案上汤饭未动,不及叙礼,乃闻其直言问道:“敢问燕侯,现下军情若何?”
燕公姬釐惊而问道:“贵使何以知我在处置军务耶?”
右相管夷吾淡定回道:“吾今为戎事而来,适为燕侯解厄,理当及时召见,然见燕侯礼遇而有耽搁,必为边关军情所扰,此事不难猜也!”
燕公姬釐啧啧称赞,引言回道:“贵使料事如神也!眼下戎军业已集结完毕,大举进犯燕地临易,还望贵使回言齐侯,请其发兵助我也!”
右相管夷吾回言慰道:“燕侯莫忧,吾今此来,便是为此也!我已说得鲁侯盟合齐师北上,联军将至,戎患不足为虑也!”
燕公姬釐闻言稍慰,乃叹道:“北疆诸侯十数家,奈何戎狄独犯燕地,寡人绠短汲深,贵使见笑矣!想当初,燕祖召公奭,牧野随王大败商军,继有相周而见成康之治,适时何等威风!不料今却沦为燕野小邑,而致番邦外族随意可欺,寡人秉持先人之志理政,实不知错在何处也!”
右相管夷吾随言戒道:“凡人主者,猛毅则伐,懦弱则杀。猛毅者何也?轻诛杀人之谓猛毅;懦弱者何也?重诛杀人之谓懦弱。此皆有失彼此,凡轻诛者杀不辜,而重诛者失有皋,故上杀不辜,则道正者不安;上失有皋,则行邪者不变。道正者不安,则才能之人去亡;行邪者不变,则群臣朋党;才能之人去亡,则宜有外难,群臣朋党,则宜有内乱,此乃燕侯错失之处也!”
燕公姬釐无奈叹道:“国势愈衰,而致内忧外患,寡人汗颜也!”
右相管夷吾直言相告道:“君之所以卑尊,国之所以安危者,莫要于兵。故诛暴国必以兵,禁辟民必以刑。然则兵者外以诛暴,内以禁邪。故兵者尊主安国之经也,不可废也。若夫世主则不然。外不以兵,而欲诛暴,则地必亏矣。内不以刑,而欲禁邪,则国必乱矣!”
燕公姬釐接言辩道:“戎狄入侵,非只一次,亦曾用兵殚压,奈何剿之不尽,多以战败告终,寡人有苦难言也!”
右相管夷吾转言释道:“故凡用兵之计,三惊当一至,三至当一军,三军当一战;故一期之师,十年之蓄积殚;一战之费,累代之功尽;今交刃接兵而后利之,则战之自胜者也。攻城围邑,主人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爨之,则攻之自拔者也。是以圣人小征而大匡,不失天时,不空地利,用日维梦,其数不出于计。故计必先定而兵出于竟,计未定而兵出于竟,则战之自败,攻之自毁者也!”
燕公姬釐愧言道:“寡人失察也!”
右相管夷吾续言告戒道:“另外,得众而不得其心,则与独行者同实。兵不完利,与无操者同实,甲不坚密,与俴者同实。弩不可以及远,与短兵同实。射而不能中,与无矢者同实。中而不能入,与无鏃者同实。将徒人,与俴者同实。短兵待远矢,与坐而待死者同实。故凡兵有大论。必先论其器,论其士,论其将,论其主,故曰:‘器滥恶不利者,以其士予人也,士不可用者,以其将予人也;将不知兵者,以其主予人也;主不积务于兵者,以其国予人也;故一器成,往夫具,而天下无战心。二器成,惊夫具,而天下无守城。三器成,游夫具,而天下无聚众。’所谓无战心者,知战必不胜,故曰无战心。所谓无守城者,知城必拔,故曰无守城。所谓无聚众者,知众必散,故曰无聚众。凡此种种,燕侯亟当熟谙之!”
闻其所言,燕公姬釐肃然起敬,礼言回道:“寡人受教也!此番若得齐鲁襄助,致我解困击败山戎,寡人定当谨尊谏言,奋发图强屹立一方,务叫番邦匪类不得再涉足中原半步!”
右相管夷吾欣慰道:“若得如此,中原复兴有望也!事不宜迟,外臣这便还请吾君,出师伐戎!”言讫,礼辞而退。
望其背影,燕公姬釐长吁一口气,昂首目送。
还入临淄,右相管夷吾急见齐公姜小白,回秉道:“事已成也,君可挥师北伐矣!”
闻报,齐公姜小白笑逐颜开道:“区区山戎,一战荡平!”
右相管夷吾随言诫道:“战无小事,君勿轻敌也!小征千里遍知之,即是一墙之隔,十人之聚,亦当日侦五次,如此方得师出为胜!”
齐公姜小白:“卿言甚是。寡人草率矣!”
右相管夷吾躬身告罪,齐公姜小白拂袖免责,问曰:“除此,寡人还当注重若何?”
右相管夷吾紧言回道:“凡兵主者必先审知地图轘辕之险。滥车之水名山通谷经川陵陆丘阜之所在,苴草林木蒲苇之所茂道里之远近,城郭之大小,名邑废邑困殖之地必尽知之。地形之出入相错者尽藏之然后可以行军袭邑,举错知先后,不失地利,此地图之常也。”
齐公姜小白恳首赞曰:“此论地图,彩!”
右相管夷吾续言道:“人之众寡,士之精粗,器之功苦尽知之,此乃知形者也,知形不如知能,知能不如知意,故主兵必参具者也,主明、相知、将能之谓参具,故将出令发士,期有日数矣,宿定所征伐之国,使群臣大吏父兄便辟左右不能议成败,人主之任也。论功劳,行赏罚,不敢蔽贤有私行,用货财供给军之求索,使百吏肃敬,不敢解怠行邪,以待君之令,相室之任也。缮器械,选练士,为教服,连什伍,遍知天下,审御机数,此兵主之事也!”
闻罢其言,齐公姜小白起身:“战之要务,尽为相邦谋划详尽,此番伐戎,必得全胜!”
右相管夷吾再拜附会,齐公姜小白当堂下诏,敕令司马王子成父帅师出征。
隆冬腊月,司马王子成父领得齐师两万劲旅,会同公子姬斑一万鲁军,北赴燕地。
不数日,三军会师缘陵,事关社稷存亡,燕公姬釐引军亲征先行抵达,招呼齐鲁二将府衙大堂会商,幸日:“今见诸军,寡人如释重负,燕患得解矣!”
司马王子成父拱手回礼,紧言问道:“现下军情若何?”
燕公姬釐随言回道:“眼下戎军两万精骑,出中人,北渡濡水,驻扎于临易城南凫之山,距此不过五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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