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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墨鱼的过往（第2页）

“可惜了，那时候我想换身新衣服，攒了两块钱了，就差五块。谁知后妈听到的瞬间直接给我跪了下去，吓得我不知所措，赶忙去扶起她，却没她的力气大，白折腾了半天。”

李泽北能够想象到那个场面是什么样子，令人唏嘘。半大的孩子，怎么能明白长辈给你跪下去的含义。在孩子眼里，只有犯了错的人才会跪下去。

“她那时候哭着说，儿呀，不是母亲不给你买，实在是家里要用的开销太多了，你爹又是个不赚钱的，咱们要是不省吃俭用，日后就得饿死，你难道要看着我跟你爹一起流落街头，要饭去吗？好笑吧？那时候吓得我不知所措，哭了起来。还把自己的两块钱给了她，那是我捡瓶子，替人写作业，攒了许久的钱，就是馋了许久的棒棒糖都没吃一口。”

入到口里的龙虾停住了，李泽北颇为诧异的看着墨鱼，他这样的还能帮人写作业？

墨鱼则是不服气了起来，看着李泽北：“要不然我能把这里治理的这么好吗？我那时候读书很厉害的。”

李泽北点了点头，露出了释然的表情，也是，他来这里的时候就觉得墨鱼有经济头脑，这么聪明的人读书的时候也不会太差的。

“后妈将钱拿走之后，依旧是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着我说，她对我苦点是好的，男孩子就是要磨砺以后才能成大器，打出一番天地来。问我是做男子汉还是懦夫，我毫不犹豫的说，我要当男子汉。”

“可偏偏巧了，当我拍着胸脯喊的时候，我爸喝了二两酒回到家，见到后妈跪在我面前，我大呼小叫的，也不分青红皂白，脱了鞋就朝我的脸上狠狠扇了过来。”

说完这段话，墨鱼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是在回味那一巴掌的疼。

有些从小经历的东西，长大了也是无法摆脱的。

“他大声的骂着我不忠不孝，是个畜生，只要他在一天，我就别想惦记这份家产。那时候我被打蒙了，整个人头昏眼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我只是不解，这个四处跑风的宅子都是租的，又有什么家产是值得我惦记的。

后妈在旁边拉扯着父亲，或许是没吃饱饭吧，比父亲还壮硕的身子竟被甩到了一旁，嘴里喊着不要打，不要打，哭的震天响，可眼泪没掉下来一滴，想来是刚才哭干了，我不由得一阵心疼。”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让李泽北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看起来墨鱼的怨念很深，到了现在都没有原谅她那个所谓的后妈。不然的话，不会提起来依旧是这副模样。

墨鱼也没有在意李泽北的笑，反倒是和他一起笑了起来，随后继续讲着故事。

“有了几个师兄，我的日子好过了不少，起码洗衣服做饭烧水扫院子乱七八糟的事有人替我分担了。这些人里，我最喜欢大师兄，他会偷偷摸摸的给我带点鸡蛋，面包让我吃。我是真的饿，次次狼吞虎咽，每次吃完都很愧疚，自己吃独食，却没惦记着父母，真是不忠不孝。”

“可我又不能出卖师兄，只能加倍的替人抄写作业，捡垃圾，多赚点钱来‘养’自己。”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墨鱼的眼里满是冷漠，同样也充满了怀念，那时候赚钱，一块钱都觉得是比天还大了。

哪里和现在一样，有这么多烦恼。

“在中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我欢喜雀跃，以全校第三的成绩考上了最好的高中，我幻想着日后自己的前途和光明未来，多少次做梦都笑醒了。惦记着要是以后赚钱了，一定先把父母养我的钱给还了，还要请大师兄吃好吃的。可这一天，母亲却忽然对我说，家里供不起我上学了，她依旧是跟那日一般跪在了地上求我。”

“老大，妈对不住你，怀孕了，要生个小弟弟，家里实在是拿不出别的钱财来供你上学了，妈求你了，能不能跟你爹学个手艺，出去表演，比读书有前途。而且，你爹的珍藏手艺得你来传承才行，你不忍心看着他断了这门手艺吧？”

“我想读书，可是看着后妈跪在地上挺着大肚子的样子，我还是心软了，那天晚上我抱着录取通知书哭了很久，将那东西锁了起来，那是我终生的遗憾。”

说到这里，墨鱼眼中满是后悔，李泽北能理解他。就如同在于家镇的时候一样，有些人对于大学充满了憧憬和向往，觉得那是胜地，是人生必须要经历的地方。

问一百个人里，九十九个都会后悔曾经自己没有好好上学，导致遗憾终生。

“李书记，我记得你是研究生学历，研究生是怎么样的？”墨鱼忽然开口问道。

“挺枯燥，但也挺有意思，没办法说，只能自己去体会，还多事情每个人都感悟不同，必须自己去体会了才能明白，别人是说不通的。”李泽北想了想说道。

墨鱼点了点头，明白了过来，依旧满脸的遗憾。

“那真可惜，我这辈子是没机会了。”

李泽北张了张嘴没有吭声，如果他要是有高中毕业证还好，可以继续考试，但是初中就不行了。

“开学的那一天，大师兄惊奇的看着我，问我怎么没去上学，我说家里要生弟弟了，养不起了，我得赚钱养家，再说，我也得传承爹的手艺。大师兄直接骂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他骂人。”

提到大师兄的时候，墨鱼的脸上罕见的浮现了光芒，似乎是一抹温暖。

“放他娘的屁，这小秦氏就没安好心，之前我半夜撒尿的时候就听见她跟师傅嘀咕，说你要是学出来了就不好管控了。读书读的越多，想的就越多，索性不让你读了，我寻思师傅不能同意，没想到这小秦氏这么不要脸，呸！”

“那时候的我心中隐隐不安，随后梗着脖子跟大师兄吵了一架，那时候我总觉得后妈不是那样的人，要不然会让我大冬天的洗衣服？刷碗？会让我捡我爹的破牙刷，用肥皂粉洗洗，毛都掉了，用了半年？书里都说了，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后面的话，墨鱼再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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