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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再如何抱怨邢师傅抠门,这铺宅也是拿不到了。
当着大理寺众人的面落的那些个眼泪也不全然都是假的,她茜娘确实算不得什么良善之人,可也没做过什么杀人放火之事,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要为自己一家谋划个未来的生计罢了。
随着陆夫人的昏迷,未来生计问题迫在眉睫,她自是没有心思再管什么陆夫人,做什么“孝顺女儿”了。
这两日她显然已是查证过一番了,也下定了决心:“我阿爹手里的东西尽是我娘的。这些年虽说被我阿爹一家经营的还剩三间铺子了,可我打听过这三间铺子的租钱了,光是收租,也够我一家老小吃穿不愁了!”
听到这话,茜娘女儿同女婿二人面上顿时一喜,可这喜也不过片刻而已,两人旋即皱起了眉:“那里的东西要拿回来怕也只能报官了,先时那些大人们不是说过不能报官的么?”
对此,茜娘冷哼了一声,反问:“哪条律法规定不许报官的?”
这自是没有的。可……茜娘女儿的心里头到底还是有些发怵,她道:“不是说这事一旦捅出来会惹出大麻烦么?”
“那只是说说罢了!”茜娘不以为然,她对两人说道,“当时那常大人总是盯着我等,我等若是表现的胆子大些,指不定会被拿出来利用,就似我那被关进大牢的铁公鸡阿弟一般!”
“眼下那常大人都死了,不知者无罪,我哪里知道这些旧事?”茜娘说着,自袖袋中拿出自己自陆夫人行李中翻出来的嫁妆单子,递给两人,说道,“当年我那阿爹算计我母亲,为名正言顺的接手我母亲家财,是将我母亲家财尽数充作嫁妆的。你等将我母亲的嫁妆单子送去官府,只说要讨要我母亲的嫁妆,其余的,你等一概不知,也一概不要管便是了。”
“我二人本也什么都不知道,不过都是些陈年旧事罢了!”茜娘女儿说着接过茜娘递来的嫁妆单子,看着上头大多已不在的铺子,忍不住唏嘘,“可惜了,若是当年便拿回来该有多好啊!”光是铺子的租赁银钱都够她一家老小日常花销了。
“所以,这都要怪那姓常的不允啊!”茜娘说到这里,忍不住再次“呸”了一声,顿了顿,又道,“他当年总说什么事情捅出来,怕是牵扯甚大,会给我等引来不测,吓唬我等便也罢了,还说什么兵戈一起,生灵涂炭的,这些同我等又有什么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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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那些权贵官员间的弯弯绕绕,似他们这样的小民再如何知晓内情也只是一知半解,至于不能报官的理由,也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无法理解。只是单纯的惧怕常式的官阶同权势罢了!如今常式一死,任他生前再如何厉害,死了的常式他们可不会怕。
至于会引起的什么后果之流的,这都是那些权贵官员要操心的事,同她茜娘有什么干系?只要这把生灵涂炭的火不会烧到她自己身上便成!
“我阿爹一家当年算计我娘不也是如此?”似是为了说服自己,茜娘小声说道,“我娘的遭遇与他们有什么干系?只消拿了好处便成,我如今也不过是现学现用罢了!”
这句显然是她自己的心里话,对自己生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看的清楚和明白,骨子里对她生父一家的所作所为也是蔑视的。
只是那些大道理和是非,心里明白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却同嘴上说的以及心里明白的截然不同。自己做的亦是如她生父当年一样的事。
茜娘女儿同女婿显然亦是明白这些道理和是非的,三人一时间面色皆有些讪讪的,纵然不算什么善人,可临到头了,还是想寻个理由为自己开脱。
当然,这理由也好找的很!
“他一家本也不是什么好人,”茜娘说道,“我不过是为我母亲讨回公道罢了!”
至于为什么这等时候才讨?既知生父一家的行径于母亲而言是一道心里难以越过的坎,当年又为何要瞒着母亲私下见生父?这些事三人自然极为默契的略了过去,没有提及。
茜娘女婿咳了一声,略过茜娘生父,重新提起了常式:“其实,这些年他送来的银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三人对视了一番,说道,“若是将姓常的接济的银钱算上去,外加那三间铺子,便是没有这档子事,母亲出嫁能分得的银钱未必有那么多呢!”
陆夫人的家财不少不假,可时人给予女儿的多数也只有一笔陪嫁银钱罢了,于陆夫人而言,邢师傅不止是男子,更是她同心上人所出,自是偏爱的不止一点。而那厢的茜娘,却来的不止不光彩,更是陆夫人同仇人所出,哪怕是自己的女儿,陆夫人又能有多少偏爱呢?
更遑论,看茜娘这做派,实在不似什么“贴心好女儿”,这一点,茜娘女儿同女婿自觉他二人看得出来,难道陆夫人、邢师傅他们还当真看不出来不成?
这也是他二人总觉得茜娘嘴里没一句实话的缘由,看邢师傅那举动,陆夫人、邢师傅以及刑父定是清楚她做派的,更别提她还私底下同她生父见面了,这等情况之下,双方关系除却表面客气能有多好?
“就这三间铺子,能同邢师傅一人分得一间半已是极好的了!”茜娘女儿、女婿一边收了嫁妆单子,起身准备去报官,一边嘀咕着,“都叫我等拿了,那抠门的邢师傅怎么肯?他又不是进了大牢不出来了!”
两人说着,却是才走了两步,便听一声“且慢!”自身后传来。
这一句“且慢”不止将两人吓了一跳,连一旁的茜娘也被吓得不清,方才还抱怨着没银钱的茜娘脸色“唰”地一下白了,看向屏风后边咳嗽边自己慢慢支撑着坐起来的身影,她白着脸,磕磕巴巴的问了出来:“娘,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对茜娘磕磕巴巴又心虚的举动,陆夫人恍若未见,更未对茜娘瞒着自己私下同她生父见面之事说上一句话,似是对自己这个女儿做的这些事早已了然一般。
没有理会面前几人面上的心虚之色,脸色苍白,不住咳嗽的陆夫人起身自床榻上走了下来。
“今日,你们就不必去了,”陆夫人看着面前的三人,没有质问亦没有呵斥更没有安抚,对三人方才说的那些话,她什么情绪都没有,眼神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她道,“我去吧!”
这话一出,茜娘便立时同自家女儿、女婿对视了一眼,三人皆默契的不提方才在这里说过的那些话,重新做回了那个人前的孝顺女儿,说道:“娘身子骨不好,还是我等去吧!”
对面前三人面上的尴尬、心虚以及互相使眼色的举动恍若未见,陆夫人平静的说道:“便是不去,他们也会来寻你们的。”
没有理会面前犹自心虚的三人,她淡淡的说道,“到时候少不得吃得一些苦,不过无妨,那铺子能要回来!届时,你同有涯一人一间半便是了。”
说到这里,陆夫人的放空的目光才重新落到面前局促不安的三人身上,似是叮嘱又似是:“既是你们自己吃了苦要回来的,便自然是你的!届时你等便不会再心虚,也能心安理得的收下铺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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