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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得水头七,按照习俗,应该死者子孙守灵,没有子孙的也是亲属男子守着,只是瀚扬还小,无论如何,她还是得支棱起来,谷雨便陪着,无畏什么规矩,而且旁的人也不到跟前来。
可这边父亲还没入土,陈氏就开始算计如何把瀚扬手里的银钱拿到手,谷雨自然不会便宜了她。
瀚扬是懂事的孩子,早早就把从家里带出来的钱交给了姐姐,毕竟父亲的后事还需花销,本来父亲横死海上,需请僧人设水道场诵经祈福,于得森问了问,需要一笔大支出,只好作罢。
谷雨跪在灵前,怎么也想不出来办法护住银钱,更不知道将来要怎么办!毕竟这具躯体才十二岁,虽然会点功夫,但也只能勉强自保,如果一走了之,瀚扬怎么办?那可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弟弟呀,如何能薄情寡义?
但如果妥协,依着陈氏的尿性,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到时祖母和堂兄也会为难。如果住到姜氏婶娘家里,短期可还行,长时间准会惹闲话,况且,瀚扬将来该如何自处,自己倒是无所谓的。
谷雨叹了口气,手里的纸一个劲地往火盆里放,嘴里嘟囔道:“真是难啊!要是你还在就好了,护我年长几岁,我方能周全些!”
谷雨自恢复记忆以来,第一次觉得有些犯难,如果放在自己的时代,事情可简单多了,横竖没人要就进福利院,衣能蔽体、食能裹腹,运气好还能被好人家领养,终归政府不会撒手不管。
这几日,思来想去,既然如此,倒不如把钱花了去,为父亲请了斋僧布道。于是,谷雨拜托姜氏带她去寺庙,不知为何,那僧人见过她之后,却只让她给添点香油即可,谷雨没问缘由,爽快地投了三两银子进功德箱。
最后一夜,谷雨还像往常一样跪守,孙氏等长辈过来上了香又回去了。瀚扬这几日清减了许多,脚步轻盈,走路无声,轻轻地在谷雨旁边跪了下来:“姐姐,我来替你,你去歇着吧!”
谷雨皱了皱眉头,深觉瀚扬这几日寡言少语,他从小不知道母亲长什么样,如今疼爱他的父亲也去了,他肯定难以接受,但又不得不接受。
谷雨有些心疼这个孩子:“瀚扬,我不累,我和你一起陪着爹爹!”说完搂了搂瀚扬的肩膀,瀚扬有些不好意思,平日里跟姐姐打闹惯了,也不曾这般亲密。
谷雨呼了一口气:“你打小是我带大,姐姐会一直护着你,不用怕!”
瀚扬点点头,不说话,他觉得姐姐自从海上回来,就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甩了甩头,不再思考这个问题,终归还是自己的姐姐。
待后事办完,于氏族老齐聚一堂,孙氏便顺势在族老面前说起谷雨和瀚文往后的教养问题,孙氏希望能把孩子留在身边养,族长便做主把孩子过继到于得森名下,于得森好面子,更不敢违背族长的意思,点头道:“听族长的便是!”
陈氏在一旁不敢多说一句,心里憋闷得很,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了孙氏一眼。
谷雨本不愿意,但为了弟弟,她只好答应孙氏,只是,往后要喊大伯父大伯娘为爹娘,实在是有些难为情,自己好不容易才接受于得水是自己父亲。
等族人都散了,陈氏在屋里骂骂咧咧道:“本就不富裕,给体面地下葬就已经够意思了,这往后还要养着两个下贱玩意,自己掏心掏肺,你瞧那死丫头防我跟防贼似的,一丁点都不愿意拿出来,真是气死我了,你个没用的东西!”
陈氏敢这般言语,也是因为娘家确实帮衬了不少,才让于得森发了家,于得森向来对她的言语左耳进右耳出,不甚在意。
这下听陈氏这么说就不乐意了:“瞧你那不值钱的样,目光短浅,那两孩子能吃多少,也就添两副碗筷的事,往后这两孩子还不叫你一声娘,你让他们往东他们敢往西?”
陈氏这么一听,拍手叫好:“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往后要怎么的,还不是我说了算!”说完立马给于得森捏肩捶背,笑眯眯奉承道:“还是相公想得深远!”
谷雨和瀚扬自从搬进于家,就没有像样的房间,谷雨跟着孙氏挤一间屋子,瀚扬收拾了一下住在柴房,整日被呼来唤去,当下人使唤,不只被陈氏使唤,还被于巧心使唤,不过,谷雨都忍下了,只盼着找个机会搬离出去。
过了些时日,临近中秋,一天夜里,瀚扬突然发起了高烧,直到早晨谷雨迟迟未见他出来,才去寻他,结果人都烧糊涂了,一直在说胡话,谷雨只好把瀚扬驼到祖母房里,交待祖母给弟弟不停地擦洗身子,已达降温的效果。
谷雨撒腿跑去请郎中,可到镇上,步行来回要花费两个时辰,她只能厚着脸皮求于得森要家里的驴车把瀚扬送去镇上医馆,于得森还算有良心,但陈氏在一旁说风凉话:“真是没少爷的命享少爷的福,我们平常老百姓熬熬就过去了,熬不过去也是命,死了也就死了!”
谷雨实在是被气到了,怒怼道:“瀚扬的命就是金贵,你看不惯可以把眼睛闭上,如果非要看,那就请您闭嘴!”
陈氏被气得语无伦次,一副不道歉就没完的架势,指着她骂道:“你…你个贱丫头,吃我的住我的,竟敢顶嘴骂娘,还有没有人管了?!”
谷雨毫不退让,怼道:“怎地?还要我给你道歉吗?那你跪下来听呗!”“您如此轻贱生命,望您福如东海,命比纸薄!”
陈氏气急败坏,抡起扫帚就要打谷雨,谷雨巧妙地躲开,于得森看着鸡飞狗跳的场景,大声吼道:“都给老子消停消停,人命关天,作什么妖?”
于得森白得一个儿子,心里还是高兴的,都是自家血脉,怎好冷眼旁观,说完便去老太太房里把瀚扬抱上驴车去了。
于巧儿本来在后院里刺绣,听到吵闹声就走了出来,看见这情形也不敢上前,只待到他们都走了,才上前去安抚陈氏。
谷雨见于得森走了,哼了陈氏一声,也匆匆地跟去了。走到一半时,瀚扬突然抽搐起来,谷雨前世懂急救,她判断应该是高热引起的,于是把瀚扬平放在牛车上,把瀚扬的衣物敞开了些,让他侧着身,连忙把驴车的挡帘都掀开,谷雨焦急道:“大伯父,还要多久才能到?瀚扬抽搐了,得赶紧。”
于得森不急不慢说道:“就快了,就快了!”
平日里赶驴车也得半个时辰,这下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郎中一看这情形,赶紧施针急救,不一会儿便不抽搐了,郎中直言道:“幸得送来的及时,要不然大罗神仙都救不回咯!”
于得森连忙向郎中道谢,接着郎中开了药,让药童煎药给瀚扬喝下,经过一个时辰的折腾,瀚扬才慢慢退热。
郎中说瀚扬不要颠簸移动,郎中好心,让瀚扬安置在药铺里后院,直到三日后,情况稳定了才回去。
中间,于得森还算照顾,忙完生意还给带吃的,谷雨很是感激,后来,于得森出事,谷雨也义不容辞出手相助,虽然被算计不甚情愿,同时,她也感叹:纵使自己曾经那般神气,如今也无甚用武之地。
回到陈家村,接连着三四天,瀚扬的状态都很好,本以为慢慢的痊愈了,不料,又烧了起来,可于得森外出了,根本没办法快速去到镇上。
陈氏除了骂骂咧咧,于巧心刻薄挖苦之外,没有任何人相帮,谷雨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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