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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厚布窗帘紧紧地拉着,昏暗的房间里一片寂静,空气中弥漫着独属于陈木的特殊气息,以及些许被掩于其下的浅淡烟味。
啪。
一盏旧台灯忽然亮起了团晦暗的灯光,闪着金属光泽的笔尖一下下地敲击在置放着这盏旧台灯的红棕桌面上,不停发出像是钟表指针跳动般冰冷的“嗒嗒”声响。
然而,即便是在这种连根银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似乎能被人清晰捕捉到的环境中,这动静却也还是算不得最明显的,相反,它们几乎被另一种声响给完全遮掩住——那仿佛由破风箱般所发出的低沉粘稠的呼吸声。
噗。
一抹明灭不定的火光点燃,落在发出那种呼吸的消瘦人影所紧咬在口中的烟斗上,也照亮了那张可怖的苍老面庞——一道狰狞的伤痕从他的下巴右侧宛如探出草丛的毒蛇一般穿过浓密的胡须,也穿过那很显然曾经折断过的鹰钩鼻,直直地延伸到了他微眯着的右眼眼皮上。
除此之外,大片暗红色的疮疤近乎铺满了他这张过去险些被直接斩成两段的面颊左侧,填充其上褶皱也使得他更显衰老、也更显凶色。
事实上,这位老者的大半身体几乎都被这种疮疤所覆盖着,由特殊炼金武器留下的疮疤中所携带着的侵蚀力量根本无法祛除,哪怕是禁咒法师几百载的强大生命力也几近要被这宛如诅咒般侵蚀消磨殆尽——接手科菲尼拉城不过四十余年,老者的生命便已如同风中残烛,将要走到了尽头。
可老者仍在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他不敢老,也不能老,因为现如今在这偌大的科菲尼拉城中,能从他手中接过位置的人还远未出现。
城中没有第二位禁咒巅峰是一方面,但这点并非最为重要,几位禁咒法师联手还是能够撑得起这科菲尼拉城的天的,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另一点。
当前,魔法协会那边倒还算得上安稳,不过本就对科菲尼拉城虎视眈眈的教廷却是愈发地蠢蠢欲动,可老者很清楚,科菲尼拉剩下的那几位禁咒性格各有缺陷,互相之间也都不能服众,不论把其中的谁给挑出来,在眼下这种时候都难以独当一面......
想到这里,老者捏着笔的枯瘦指节微微挤出白印,力度稍一不稳,笔尖便在桌面上溅出了些许墨水。墨渍被旧台灯打亮,反着看起来要更为晃眼的光泽,就像是为它们装上了一颗颗僵死骨头般苍白的眼球,齐齐用着诡异的目光盯向了桌边的老者。
老者眼睑微颤,而后放下笔杆缓缓吐出口烟,于是桌面便重新变得干净整洁起来。
“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从房间外面响起,不知怎的,老者想起了儿时在树下听见的啄木鸟用鸟喙凿击树干的声音。那已经是极为久远的记忆了,在最近一段时间里,类似这种久远模糊的记忆时常会在他的脑海中涌现。
这让老者觉得莫名有些烦躁。
“......进。”
灰银色的眼眸抬起,淡漠的视线与那仿若呼啸在北方冰原中凛冽寒风一般令人不适的冰冷嗓音一同穿透门扉,落向了等候在门外的那人。
门外的人似乎是僵了一瞬,几秒之后才面带迟疑之色缓缓推开房门,似有不情愿地挪步走进这个虽然宽阔但却极为昏暗的房间里。
老者很快就认出了来人。
那是前段时间才刚调入城主府工作的一个年轻女孩,工作处理得挺不错,是个好姑娘,就是胆子有点太小了,见到他时也总是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虽说他也清楚自己如今的这副尊容的确容易叫人心生畏惧......
“城、城主,”女孩用余光偷偷瞥了老者一眼,而后赶紧垂眸轻呼口气,迅速缓过劲儿进入了工作状态,语气认真且平静道,“两位副城主都到了,请问您是否要立刻面见他们。”
老者调整了下烟斗的位置,闭目道:“去,让他们直接过来。”
“是。”
女孩点头应道,带上门退出房间。
片刻后,一重一轻两道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穿着身色彩极为鲜艳的礼服、像是要去参加谁人晚宴似的矮个子男人率先推门而入,望向房间尽头坐在会议桌主座位置上的老者,欠身打了个招呼:“莱奥纳德城主。”
紧跟着他的那个戴盔披甲的高大身影倒没有立即进门,而是笔直地站在门口朝房间里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态度敬重道:“先生。”
“赫克托,格雷戈里,”老者微微颔首,不过声音依旧冰冷嘶哑,“先随便找个位置落座吧。”
赫克托,就是先前的矮个子男人,是主要掌管科菲尼拉城各项内务方面的副城主。
格雷戈里,就是那个披盔戴甲的高个,是主要掌管科菲尼拉城军务方面的副城主。至于他为什么对老者这般敬重......原因也很简单——老者过去是在军队里任职的,不仅一直都是他的老上级,更能算得上是他的半师,他这一身本事有大半都缘自老者的传授教导。
二人沿着长桌,分别在老者的左右两侧拉开椅子坐下。
格雷戈里神情严肃,端正坐着面朝老者,沉默地等待他开口发话。
不过赫克托倒是没这么安分了,随意地抬抬手,将房间角落的柜子里放着的杯子和茶叶包变到面前,然后自顾自地给三人分别沏上了杯热茶,端起茶杯嘬了一口,咂着嘴吐槽道:“莱奥纳德城主,你这儿的窗帘老是不知道拉开,弄得现在这茶都受潮发霉了,味道怪怪的。”
“茶是新买的,”老者视线扫了过去,哑着嗓子道,“只不过这是一枚铜币一包的那种,你喝不惯很正常。”
赫克托面色一僵,默默放下茶杯。
说实在的,他宁愿去喝发了霉的好茶,也不想品尝这白菜价的茶渣。
“既然喝了那就别浪费,毕竟我也不愿意尝你这剩下的。”
老者僵硬地扭动了脖子,不再去看苦下来一张脸的赫克托,转而望向另一边的格雷戈里,朝他略一颔首后收回视线,哑声道:“把你们叫过来是有件事情要告知你们,今天早些时候,有一位禁咒法师悄悄进了城,疑似教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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