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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击队和骑兵营的弟兄,都是赵天龙一手带出來的,无形之中,就受到了他的影响,浑身上下充满骄傲,所以此时此刻,他们宁愿跟着赵天龙一道跟对手拼个玉石俱焚,也不愿意跟在祁团长身后向晋军屈膝,不愿意跪下來,求对方放自己一条生路。
团长老祁被大伙看得心里头发虚,拱拱手,讪讪地解释:“弟兄们,弟兄们请冷静,请听我说,骑一师刚才做得的确过分,,但,但赵师长亲自出面喊我上前对话,如果我不接招,怕是有损咱们傅司令长官的声名,所以,我必须先出去跟他周旋一番,然后才能决定具体该怎样做。”
“是啊,是啊,无论今天的事情最后如何了结,该有的礼数,咱们不能缺了,否则,倒让姓赵的觉得咱们怕了他。”通讯营长王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也赶紧大声补充。
他不开口帮腔还好,一开口,众骑兵们愈发觉得悲愤莫名,一个个抱着膀子,竖起眼睛,不住地撇嘴冷笑,就是不肯让开分毫。
正尴尬间,人群当中,又传來了赵天龙的声音,“弟兄们,弟兄们让开吧,祁,祁团长他们做得对,刚才,刚才是我鲁莽了。”
“龙哥。”骑兵们发出一声悲鸣,转过头,眼圈迅速发红,大伙连续几个月來千里转战,即便对着小鬼子的一线精锐,也沒有过光挨打不能还手经历,而现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弟兄被别人剁成了肉酱,却不能为其报仇,这,这还算他妈的什么骑兵,。
“让开吧,众寡悬殊,况且还有森川联队追在后头。”赵天龙抓过一个水壶喝了几口,喘息着劝说,整洁的军装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
众人不愿意让他伤上加伤,咬着牙挪动脚步,给老祁等人让出通道,团长老祁骑着马从狭窄的通道中走过,越走,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如果此刻堵在河对岸的是小鬼子,他肯定二话不说,拔刀迎战,但是,此刻堵在对岸的偏偏是晋军,与北路军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骑一师,九十三团高层,至少有半数以上的军官都出自晋系,让他怎么可能毫不犹豫地选择跟骑一师死战到底,。
怀着满腹的酸涩,他骑在马背上一步步向骑一师靠近,转眼间就走出了四百余米,來到了先前向自己喊话的骑一师师长赵瑞的面前,还沒等举手敬礼,对方已经快速迎了上來,抢先一步客客气气地抱了下拳,满脸堆笑,“祁兄,当年庆功宴上阎司令长官亲自敬过酒的祁兄,还记得小弟么,长城抗战那会儿,咱们两个可是肩膀并着肩膀砍过小日本儿的脑袋瓜子。”
“记得,记得,哪能忘了赵老弟你当年的英姿。”团长老祁赶紧侧开半边身子,抱拳作揖,无论军衔还是职务,眼下赵瑞都远在他之上,所以无论记忆里找得到找不到这么一号人,他都必须客客气气地以下属之礼相还。
“老兄当年抡大刀片子的模样,可是一直刻在这里头。”师长赵瑞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指一点自己的脑袋,继续满嘴跑舌头,“后來你去了绥远,我被分派到了骑一军,本以为这辈子很难再见到你了呢,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啊,今天咱们两个居然又走到了一起。”
“是啊,我也是万万沒想到,在纳金河西岸等着我的是老弟你。”团长老祁笑着叹了口气,一语双关地回应。
“我是主动请缨前來接你老哥回家的。”明明听出了老祁话里有刺,师长赵瑞也不恼怒,咧了下嘴,继续笑着套近乎,“这也就是你老哥,换了别人,我才懒得跑这么远的路來迎接他。”
“那我就多谢赵老弟盛情啰。”团长老祁敏锐地从赵瑞的话里察觉到一丝危险,又拱了下手,笑着试探,“怎么着,老弟有沒有兴趣再跟我联一次手,,小鬼子有一个联队就跟在我身后,老弟既然來了,不如和我一起迎面堵上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不急,不急。”赵瑞被老祁说得一愣,赶紧讪笑着摇头,“你身后的追兵,自然有别人來收拾,我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接你和九十三团的弟兄们回家,來人,请阎长官的电令”
说着话,他伸手从副官手里接过一个牛皮纸信封,打开封口,抽出里边的电报当众大声宣读,“兹闻国民革命军九十三团转战千余里,斩获颇重,威震敌胆,殊堪嘉许,特擢升九十三团为第六集团军独立三旅,自接电令之日起前往净化休整,待兵源弹药补充完毕之后,再”
后面的话,老祁一个字也沒听见,只觉得一座雪山从半空中压了下來,将自己冻得浑身僵硬如冰,全明白了,到现在即便是傻子也能看明白了,阎司令长官不愧是擅长在多个鸡蛋上跳舞的一代枭雄,做事的手段就是高明,他沒有给小鬼子让开道路,不会成为全国舆论的众矢之的,他只是动用了一下第二战区司令长官的权力,就让九十三团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这样做既给了小鬼子一个交代,又顺手敲打一下不听话的傅作义,高,真他娘的高。
只可惜了那几位倒在马蹄下的热血男儿,紧紧握着拳头,即便十指的指甲插进了掌心,老祁也感觉不到半点儿疼痛,他只是觉得冷,刺骨的冷,连头顶上的太阳都变成了灰白色,从天空中照下來的全是寒光。
“祁团长,小弟这厢给你道喜了。”骑一师师长赵瑞笑嘻嘻地将电报放回信封,双手捧着递了过來,“独立旅啊,在咱们晋军当中,可是相当于一个师的编制,此去之后,恐怕用不了几天,你老兄的肩章,就要换成金色的喽。”
“是啊,是啊,祁团长,你这回可是一步登天了,让兄弟们真是好生羡慕。”跟在赵瑞身边的骑一团团长何琨皮笑肉不笑,大声帮腔,“谁不知道,几个独立旅虽然挂在两大集团军之下,实际上,却是咱们阎司令长官的亲兵,无论人员还是武器,都是从优配备。”
“请客,请客,等到了净化之后,祁团长一定得摆酒请客。”参谋长邹占奎,骑三团团长韩春生,警卫营长尤世定等人也纷纷靠上前,笑呵呵给老祁道喜。
然而团长老祁却沒有任何心思跟他们几个周旋,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赵瑞,带着最后的期望试探,“这几个月跟我们九十三团并肩作战的,还有第十八集团军下属的军黑石游击大队”
“都去,都去。”赵瑞满不在乎地摆手,“跟你一起去净化休整,等将來有了机会,再礼送他们去一二零师。”
“这”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几滴血从老祁的手掌边缘淌出來,慢慢润湿了战马的缰绳,就在去年年底,阎司令长官还因为牺盟的控制权,向共产党人举起了屠刀,黑石游击队去了净化,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再被礼送出境,,恐怕自张松龄以下这一百四十多条汉子,从此就要彻底不知所踪,事后即便八路军将官司打到重庆,阎司令长官也有足够的说辞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老哥尽管放心。”见老祁的脸色越來越难看,赵瑞还以为是他心里为辜负了游击队而感觉内疚,笑了笑,信誓旦旦地补充,“他们刚才窥探我的军事部署的事情,我已经给过他们教训了,看在你老哥的面子上,不会再做深究,至于将來他们是走是留,也完全由他们自己來决定,我在这里向你保证,绝对不做任何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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