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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看不见的某人恳求着,挣扎着不想失去意识,然而在那张信纸上看过的一段话,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因为只有我相信,对我来说你是不可或缺的。”
仿佛从远处传来了那个人温柔的声音。
[1]看守所:与我国法律不同,日本法律规定已判处死刑而未执行的犯人会关押在看守所中。——译注(本书中注释,如无特殊说明,均为译注)
[2]叠:日本面积单位,一叠约等于1.62平方米。
序幕“判决主文,对被告人处以——”
旁听庭审是我的兴趣。要是在联谊时不小心把这件事说出去,那些男生一定会认为我是个阴森古怪的女人,然后对我敬而远之。不过,法庭真的是个浓缩交汇了人生悲喜的地方。无论是何种案件,无论是怎么样的被告,这一点都不会改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核心问题仅此而已。
那时我才十九岁,大学电影小组里的前辈借着“约会保留项目”之类的理由,第一次带我去了法院。旁听席空空荡荡的法庭上,偶尔能看到某个盗窃犯为自己的人生拼命辩解着。就连法官那张兴致缺缺的脸他都视而不见——大概是这个法庭上唯一认真的人了。
“这真是……太厉害了。有了这个谁还会花钱去看电影啊。”我出神地对前辈小声耳语道,“这才叫真正的演技。想尽一切办法都是为了给自己减刑,那个人啊,绝对没有半点反省。像这种赌上自己人生的大戏,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一脸愕然的前辈此后再也没有来找过我,但这并不妨碍我从此养成了经常往法院跑的习惯。我甚至还发现了观赏庭审的小窍门。首先一点,要瞄准便于了解整个案件梗概的首次公审日,或是审理结束的那天。另外一点,就是在众多怨气冲天的案件中,尽可能选择被告人是女性的那种。
有几场我印象很深的庭审,其中之一是为了骗保而下毒的案子。为了能够一睹那个夺走了四名无辜者性命的女人尊容,当日,位于霞关的东京地方法院人头攒动。我也参加了抽选,并且幸运地赢得了一个席位。
把印有中签号码的抽选券换成旁听券后,我在座席区后方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来。突然一阵异样的感觉传来,我朝隔壁座位望去,正看见了那个男人。银边眼镜上盖着过长的刘海,几乎挡住了全部视野;他穿着西服,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不像是有同伴跟着的样子,泛着灰色的瞳孔神采奕奕地专注于法庭的方向。
有一个瞬间,贪婪的表情从那张脸上一闪而过,我却意外地涌出一股好感。我觉得相比起这样的本性流露,反倒是那些大肆鼓吹正义感的局外人更不可信。大家明明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才围在栅栏外面张望,却还要装出一副心痛不已的样子。我认为,八卦节目这种东西之所以存在,正是暗合了这样的人类本性。
接下来的时间我将庭审丢在一边,开始专注于观察这个男人的侧脸。等庭审一结束,我更是紧跟着他离席而去,并且在地铁站前叫住了他。我先为自己的唐突无礼道了歉,再尽可能表现出想跟他聊聊法庭辩论的样子。虽然他也是一脸愕然,但又马上苦笑着说:“我觉得你的目的应该没那么简单吧。”说完还有些窘迫地晃了晃肩膀。
那一天我们只是交换了联络方式,然后通过发信息和打电话逐渐熟悉起来。打破僵局的第一次约会后,总算开始有了点年轻男女相处的样子,如此这般经过一段时间,我们开始正式交往了。
外表上看不太出来,他其实是个非常会照顾人的男人。在我不久后毕业开始找工作时,他就设身处地为我想了很多,一边说着“我是公务员,所以不太了解一般公司的情况”,一边积极主动地帮我修改应聘简历。多亏有他帮忙,在被称为就业寒冬的现今,我也能够成功地被数家公司早早内定。
“因为你是容易招大叔喜欢的类型嘛。神气活现的女孩子,意外地能获得上层人士的好感呢。”他这样说着,看起来也很为我开心。
可惜我却没什么同感,因为目前这些内定的公司中,还没有让我感觉值得自己奉献终生的公司。
“话说,公务员是个什么样的职业啊?”都已经交往一年多了,事到如今我才想起问这个,令他也不由得眨了眨眼。
“这个嘛,虽然对我来说是份有价值的工作,不过对你来说就不行了。再说你本来也进不去。”
“为什么啊!”
“因为你不是那种会无可救药地喜欢政府工作的人,也就是所谓的比较适合在私企干的类型。换句话说,你不会带着正义感去工作,对吧?”
说话时他脸上还露出了些许看不起人的轻蔑笑容。那种高人一等的说法真让我受打击……虽然倒也不是全因为这个,但正是从那时起,我第一次开始对公务员这种职业有了兴趣。“哼!正义感嘛……”当天晚上我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开始在网上搜集信息。
就在即将升入大四的那个春假,我给自己最大的爱好“旁听审判”下了禁令,转而把时间用在了专门面向公务员考试的补习班上。将目标定为跟他一样的市政府职员后,我先是参加了五月举行的第一次考试,然后是六月下旬的第二次考试,都顺利通过了。可我却怎么也找不到之前面试找工作时那种所向披靡的感觉。
就这样,在迎来第三次考试的时候,我果然搞砸了。这种面试按说就是“走走过场”,然而我拿手的十八般武艺却丝毫没有俘获面试官的心。看起来,他那句“不是会喜欢政府工作的人”完全说中了。
八月里的一天,我收到了不予录取的通知,竟然比自己想得还要失落很多。
“怎么办呢?要当无业游民吗?”他毫无安慰之情地问我。
“不要。我去之前定下的公司就好了,反正本来也不是那么想当公务员的。”
面对拼命逞强的我,他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是吗?那也就不需要这个了吧?”说完从包里拿出了一份宣传册,上面写着“期盼您的‘正义感’”之类的话,还有“招募看守所警员”的字样。
“我是觉得姑且可以做个参考,何况这也是我很早以前拿到的。话说在前面,这可不是份轻松的工作哦,除非你真的有这份决心。”
“现在还在招人吗?”
“其实申请表我也一起拿来了,只不过截止日是后天。虽然我的观点并没有改变,但也没什么时间给你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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